我总好奇,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养的出明楼这样的人物。
世家的公子,风度翩翩满腹经纶,再加上聪明果断,他几乎是个完人。
明家三个男人,明台赤诚单纯,阿诚忠诚稳重,可单纯的人容易鲁莽,稳重的人不够敏捷,唯有明楼一个,他既有热血衷肠,又睿智干练,堪称全剧的智商担当。
可是,如果明楼的人设只是这样,那么我们只会崇拜他,却不会发自真心的喜欢他。刷过两遍《伪装者》之后,我发现明楼成为了我最喜欢的人物,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我发现了他近乎完美的人设里的一点缺角。
那个却掉的小角落,叫软弱。
是,这个有多重身份善于伪装的特工,他的性格里其实是有软弱的成分的。何以证明呢?如果你仔细看过剧,你会发现,明楼其实是三个男主角里头哭戏最多的一个,尽管,他的泪总是隐忍,但许多伤心他不能说也不敢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或许只是未到伤心处。
明楼把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都留给了家人。那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那个他亲手救下一路相伴的阿诚,还有恩人之子明台,他的工作总要他硬下心肠,而剩下的那最后一点柔软的地方,他统统留给了他们。
知道明台加入军统后的急怒,知道了王天风的死间计划要用明台当死棋的时候的惊痛,他谁都不曾说,却用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折磨自己,在每个深夜里不得安生。他梦到明台拿枪对着自己,他梦到自己的弟弟要枪杀他,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大哥在这呢,别怕。”
他竭想力保护他可最后也不能让他始终待在自己的羽翼下,王天风的死间计划开始,他额上青筋都突起了却还是用稳稳的声音交代阿诚该怎么做,他是大哥,他不能乱。可当阿诚出了屋子,他就像一瞬间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样摊在了椅子上,眼泪涌上来挂在脸上,是那么哀伤的眼神,可却不曾发出一点声音。我那时才觉得,原来最是心痛的,是痛的无声。
为了牵制他,大姐要被藤田方政带去南京,他知道不暴露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姐姐被日本人带走,可他也知道这一去,是九死一生。这个一向最有主意的人,这个明家的顶梁柱,他坐在楼梯上,手上死死握着一把枪,眼里都是绝望。
明镜细细嘱咐他她走了之后的事情,明台的去向,阿诚的婚事,就像寻常的时候他们坐在花园里闲聊。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嘱咐也是最后的道别,从前一切都要姐姐操心,可以后,一切就都要他来操心了。他突然就哭得像个孩子,像是要和姐姐撒娇一样地讲:
只要姐姐还在,他就还是个可以撒娇的小孩,可这个人不在了,这诺大的世界,就再容不下他一点点软弱了,若有人都依靠他,可他自己,却不知道还有谁可以靠一靠。
他只能在她离去后,在每个早上细细擦拭她的照片,然后对着那张照片说一句:“姐,我去上班了。”打开大门,他又是那个八面玲珑的明长官,他把那点温软的心锁在家里,让它和姐姐在一起,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年年月月辛苦的伪装里,抓住那一根能支撑他的浮木。
而在面对汪曼春呢?
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结局,他接近她,利用她,最后杀了她。姐姐怕他被情爱迷了心智,问他对汪曼春是什么态度,他没犹豫,坦荡的说了句: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他向来说到做到,明镜知道,我们也知道。可道理谁都懂,但可笑的是,我们的心它肆意妄为惯了,它才不讲什么道理。
她跟踪他大姐,他装作受了天大委屈和她吵架:“活在这样一个乱世里,谁没受过伤害,谁心里没有几处伤疤?只是在我心上,就算千疮百孔我也不让别人看见。”
生气是他装的,可委屈是真的,被毫不知情的监视是假的,可这句话里的心情是真的。他没想到她会扑上来抱住她,嘴里的诘问生生被堵了回去,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竟是心软的无措。可是很快,她的话又让她回到现实,闭上眼再睁开,眼里又只剩下决绝。
明台被捕,明镜到特高科打闹被他打回去,他愣在雨里不得动弹。就算明知道这一切终究会过去,可在经历痛苦的当下,还是真实的感觉痛到窒息。她抛下伞,在雨里抱住他,他犹豫好久,手掌终究还是一点点攀上她的脊背,缓缓拥紧。
家是回不去了,她陪他住在酒店里,他对着她演戏,喝酒撒泼扮颓废,折腾一夜。天亮了,她在沙发上上醒来,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衣。这个镜头我反复看了好多次,越看,就越是心疼他。他欺骗她利用她是责任是工作,可在寒冷的冬夜给她披上一件外衣,是因为爱。
最后,他们毫不意外的走向一开始他就预料到的结局,他趁着她被自己和明台吵架分散了注意力时枪击了她,机会转瞬即逝,他扣动扳机时没有半点犹豫。可是打中她之后,他定定的看着地上那个女人,眼里都是泪。可能是他的眼神实在受伤可怜,连明镜,这个一贯讨厌汪曼春的人,此时都只敢怯生生的向弟弟伸出手,轻轻催一声:我们走吧?
看到这我突然想起书里的一个桥段:
”听说,你与汪曼春曾有私情?“
“是爱情,”明楼毫不避讳:“美好的爱情,为家族所不容的爱情。”
他一直清醒,他一直在做对的事,可是,他也伤心。
最后,对待伪装者这份工作。
他拥有多重身份,在不同党派之间变换自如,在跟明台布置任务的时候,他向下俯瞰着在战争里灰蒙蒙的上海,坚定的告诉弟弟:“我没有辜负这座城市。”着那样的热忱。可是除了热忱呢?一个抗日者用汉奸的身份行走,眼看着敌人残害同胞面上还要装着赞同,该是怎样的煎熬。王天风问他好不好,他苦笑一下:“不好。”
煎熬到甚至想要暴露吧失败吧死就死掉吧,可我想要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这样的心情在他漫长的潜伏生涯里不知出现了多少回,可最终也只能是想想,幻想过光明之后,又咬咬牙走入暗夜里。
原来真正成就英雄的不是时刻打了鸡血的冲锋陷阵,而是在战胜软弱之后的勇往直前。真正的英雄也是不懂伤痛的钢筋铁骨,他们也有一颗看起来像血拳头其实就是一颗血馒头的柔软心脏,而真正打动我们的,往往就是这一点柔软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