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的时候,还以为我们都没有改变,故我还是那个只顾自己感受的孩子。
受小学、初中、高中应试教育的影响,因为不想为了上厕所频繁这种事被老师指手画脚,一般不怎么喝水。喝的每一口水竟然都带有解救生命的意义。
比如吃特辣的黄焖鸡吃到说不出话之时赶快喝口水,再比如,当我买了一张晚上七个小时的船票——坐席,坐在座位上,遇上好几年都不曾有的那种渴——就是在以前的夏天也没能使我产生这样难受的渴!——除非在沙漠中穿行过。
以往船票都是很多的,完全没有节假日买票需提前的经验,生活猝不及防给了我一手,当初在坐席和仅有的几个三等舱之间我还得意洋洋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体验新生活——以前在晚上坐船都是在房间里睡觉的——买了张坐席。
这下可好了,体验了一把后,以后可真不必用这种方式间接地替父母省钱了。
遇到的第一个小困难——票是有了,可座位呢?咋一眼望去座位满满的?我寻找座位的样子活像大学生在座位几乎都坐满的教室里还要找一个不是第一排位置的样子,最终也只在第一排找到了一个座位。一会儿,另有两个男大学生请来了服务人员——一些人把包放在座位上愣是说有人,很多人没有座位做。工作人员三下五除二就给他们安排了座位,他们俩正好坐在了我旁边,一开始觉得还挺好,因为以为男生聚在一起应该没什么话说——不,我错了,不知道他们俩讨论游戏讨论到了什么时候,因为我零点多的时候就因为受不了他们的吵吵和这里的桑拿般的热去大厅了。
遇到的第二个小困难是睡觉问题。在第一排前面有一个宽敞的地板,很多人在上面铺上小毯子躺着睡觉,还有的人把行李袋当枕头,再什么都没有了,更有一些憨厚的男人热的把衣服都掀起来了,隐隐约约还有了生理反应。还有比较容易让人心酸的是有老太太拿拖鞋当枕头。可能大家都只不过是放下了脸面展现出真实欲望的一面吧——就是想睡觉啊!哪像虚伪的我——忍着坐着过了一晚上。在某些时候,我羡慕起了他们零点前的呼噜。去厕所冲把脸,水还是温的,在船上网络信号也没有——真的很适合积攒情绪进行写作的宣泄!
我把头上舍友赠送的印有中国海军的帅气小黑帽摘下放在座位上,以免回来后被人坐了。独自带着书包去大厅散散热,在几根大柱下有座位,我找了个空位坐下了,寻思拿本书看看吧,一翻开书,突然觉得船在晃…下沉…上升…左前方…右前方…前进…后退……你们有那种睁着眼就很恶心的感觉吗?看了几页匆匆合上了,把大书包抱在怀里放在腿上,卑微的低下头枕着书包睡着了。我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就是要下船啊!但是……00:46,1:42...终于到了4:21!我回到了我原先的座位上,眼睛发涩的难受,不知谁的手机铃声超大声的外放了起来——“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我倒是觉得我的黑色眼睛很乐意寻找黑暗,因为黑暗适合睡觉。
五点的时候下了船,看到了日出。烟台5:45的温度真舒服,我看了眼手机,你已经两天没有回复我消息了吧。我只知道三号才能看到你,不知那时的你会怎样对我呢?
我和曾经特别喜欢的数学老师玩了两天,终于等到了三号,我去了你那里,你一眼都没有看我,不让我待在你那里,让我走。三号的晚上你也把我删除了。当发现你真的删除了我的时候,我从物质世界里得到的所有喜悦,瞬间都化为烟尘,我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当时在街道上走路,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只想把手中的一切都撂到地上,可是旁边有妈妈,我可能是第一次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伤心落泪的模样,我觉得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很困难,每一秒都想的是死亡,已经想立遗嘱了,我觉得我要晕过去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了。我不想我妈妈看到我伤心,因为我没有像她爱我那样爱过她,她却要看我为另一个女人痛不欲生!
我的生活还有什么可喜的色彩?
我什么也做不了,成了一个废人。其实你大概不知道如果我的面前有枪,我会立刻给自己一枪吧?我特别想得胃癌、心肌梗塞、乳腺癌等等病,这样的话时日无多,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学习,放下一切和你待在一起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瞧,你让我的志向变得多么浪漫而卑微。妈妈看着我泪止不住的流,静静的陪着我,看着我——我总是这样,在她面前无由的流泪、发狂,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跟高三的一个同学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了句不想活了,她说了很多,说佛教里说人有前世今生,今生作的孽太多下辈子可能会投胎成猪狗,而猪狗是没有选择自己过怎样的生活的权利的,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连伤心的权利都没有了,连哭泣都不能,要好好活着。
哦,是啊,我应该先品尝这份伤心,我应该发挥我大脑的理智特点,让自己当个旁观者,一面处于梦境中完成这个梦,一面清醒的告诉自己这只是梦,对吗?
哦,我说:“那我就放下她吧,就此别过。”同学说:“是啊,走下去你会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我知道不难的,我已经尝过了无数次这种滋味,只不过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痛感越来越坚不可摧而已。我固执地坚守着回忆,却无法得知现在的你是不是真的变了心。
四号早晨返校,再次坐在船上,我不再把帽子反过来戴。我紧紧的向下按压着帽檐,挡住我的脸,戴上耳机,抱着书包,流着泪睡觉。醒来后,算了,别听了,耳机刚一摘下,旁边的一个近40岁女人就开始和我聊天,她已经脱了鞋,手把着白色的袜子,坐在座位上,嗓门稍大的问:“你家是哪里啊?是来上大学吗?哪里的大学生啊?”“我是莱阳的,大连民族大学。”我尽量挤出一丝友好的微笑回答她。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
“562”
“啊?这么高啊?我老家是高密的,还想把孩子户口迁到山东呢,算了吧。我有几个大连的朋友的孩子高考考了……分,上了……大学……”我听她的口音完全是东北风味,不像山东话。我也没有什么心情讨论这些,但尽量耐心且温柔的回答她的问题,最起码可以不让自己脸上老泪纵横。
她说了一会儿有朋友的孩子高考作弊,带着耳机,学霸在外面说答案;说另一个朋友的孩子靠关系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职位。我没有什么话说,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愿意接触,只需理会自己,管他人作甚?如果我不是冲着改变社会改变世界的决心去诉说这些不公平,那就是一个对现实无力改变的懦夫。这两样都非我所愿,我只愿争取让自己发光发热,这样就不会害怕黑暗与寒冷了,对吗?
拉了会儿呱,又让我给她孩子看看数学题,在为一个小问题与孩子谁也不服谁,大概是学生坐载客量为6的车需要多少辆车这种问题,假如列的式子是45÷6=7,是直接写答案8,还是先写余3最后写1+7=8,孩子说老师说直接写就对,妈妈说不对。我听了有些无奈,但是已经忘了流泪,也算是好事吧。
看着她和她的小女孩玩自拍露出的笑容,女孩玩着芭比娃娃,吹着海螺,大口吃鹅蛋,方便面,女孩的妈妈教育孩子九块钱也是钱,跟我说女人哪能不结婚不生孩子……我有时也希望可以被这些事情烦恼住,可烦恼可以代替烦恼吗?
我拿出书包的书看了起来,“缘分而来的东西,终有缘尽而别的时候。没有人能真正的拥有什么,让美丽的东西属于它自己吧。”“荷西在婚后的第六年离开了这个世界,走的突然,我们来不及告别。这样也好,因为我们永远不告别。”
在这样温暖的春天,眼泪藏起来吧。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白天的人群可以冲淡我99%的痛苦。我只是恨自己不能彻底的绝望。
当那女人提醒我离开座位走动走动时,我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出了好多汗,原来当心在痛的时候,是不会理会受苦受难的身体的啊?从小就有心悸的病症,这几天呼吸有些困难,头是昏的,大脑也不愿工作,大概是拔牙后没有进食的缘故吧。
下了船,突然觉得大连才是我的家,它接纳我无声息的伤心与哭泣,而在故乡,似乎只能笑,笑到麻木。按照以前的经验,我又是给自己安排很多任务,大多数人可能不相信,对我来说,不仅死是解脱,学习也是解脱。我可以很忙,出不出效果也不是很要紧,倘若成绩优秀一些,别人与我相处时我也不至于尬到只能点头称是,倘若成绩一般,那所有被知识填充的时间里我没有流泪也算是大功一件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毕竟脸蛋已经让我很待人亲了。
他们说假如自身运动的速度超过了光速,就可以穿越。那我好想回到过去,弥补我所有的过错与任性,填补那些遗憾,将从前的我们还原好,不要像现在这样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