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我大学毕业了。毕业照也拍过了,毕业证也拿到了,我呢,毕业即待业,没有找到工作,也没什么事干,隔三岔五地去亲戚家上网,投简历。不着急不着慌,毕竟吃住在家里,也没有经济上的压力。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找一个有五险一金的工作,完全没有考虑我的兴趣、特长、职业发展,可见当时的我是多么单纯。一个多月过去了,投出去的简历基本都石沉大海。这么一个小目标都难以达到,我的期望值在慢慢降低。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东莞打来的,徐福记总部通知我去面试。这好像是一颗火种,点燃了我心中对体面的工作、对美好的未来的希望。对方只是通知了我面试的时间,我激动地答应:“好的,好的!”后来才得知,他们大批量地通知求职者面试,至于我是否参加,他们并不十分care。我立马查询了去东莞徐福记的路线,先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又买了从广州到东莞的动车车票。晚上八点多,我爸妈还有几个亲戚,坐着221路公交车送我到火车站,我带着着两袋桃李面包、两瓶矿泉水,就踏上了T122次列车。晚上9:20火车开动,直到第三天上午11:00才到达广州。37个多小时的旅途劳顿,我终于到达广州。下了火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直奔下一程,开往东莞的动车。又过了个把小时,我终于到了东莞。到了东莞,我按照之前查询的路线,乘坐大巴车前往之前预定的周屋工业区附近的7天酒店。广东的夏天酷热难耐,上车之前我先买根雪糕,也正好把100块钱大钞换成零钱。在路边的冷饮摊,我从冰柜里拿了一支伊利小布丁,老板从半天才从屋里找完零钱给我,给我零钱的手势有点奇怪,后来回想,有几张钞票是被他用手指夹着的。上了车,我才发现,他找给我的零钱少了几十,原来刚刚是跟我“变了个魔术”!
到了酒店,我和酒店的工作人员说起这件事,她们说东莞的治安不是很好,飞车党抢劫事件时有发生。我的内心升腾起一种恐惧感。
第二天,我按时到达了徐福记。一批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起走进了徐福记厂区。厂区很大,环境不错,是我理想中的大厂。经过了填表、电脑答题、面试等环节,一下午的面试结束了。讽刺的是,面试官问我,你不怕给你打电话的是骗子吗?我说,我没有想过。通知我面试,我就来了,就这么简单。按照正常人来说,都会想一想,不但我没想,我爸妈也没想,他们很放心地送我去了火车站。如果我真的被骗,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还有个小插曲,电脑答题后,我的毕业证、学位证、四六级证书等所有重要的证件都落在了机房。幸好在走出徐福记之前,我想起来了,及时去找回,否则它们可能就永远地散落在天涯了。时至今日,我只想说感恩老天爷对我这个傻姑娘的眷顾!
面试完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萦绕着恐惧感,挥之不去。我担心会有飞车党突然窜出来,把我劫走。在路边小店里吃了一碗云吞面,就赶紧回了酒店,怕夜长梦多。
其实在我心里,经历了街头骗术之后,就已经做了回家的决定。但是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为啥不去深圳看看,姜阳不是在那儿嘛。于是,我联系了姜阳,几句话就约好了。
第二天,我就去了深圳。深圳给我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它的繁华、充满烟火气和东莞的工业风和乡野气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在这里,我有一种安全感。
第三天,姜阳上班,我一个人坐着公交车闲逛。在大梅沙,花钱拍了几张照。当天艳阳高照,晒得沙滩滚烫,目之所及,是广阔而蔚蓝的大海,直到天际,令人心旷神怡。虽然只短短逗留了一两个小时,但是这派深圳的海滨风情却留给了我难忘而美好的回忆。
既然来了深圳,不如回家之前再顺道去趟上海,我不是有个老姨在那儿嘛。于是,让我妈帮我联系了一下。联系好了之后,我就匆匆告别了深圳,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还没下火车,姨父已经在火车站等我了。这个上海男人不但爱干净,还会烧饭,看起来年近六十,面容清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白西裤,黑皮鞋,全身上下收拾得精致得体。
他们租住的房子在普陀区,算是中心城区,寸土寸金。一间十几平米的房子一个月的租金也要两千多,三家共用一个厨房、卫生间和洗浴间。这个洗浴间实际上没有洗澡设施,只有一个水龙头和一个地漏,一般是烧一壶水,热水兑凉水,自己往身上浇一浇,擦一擦就算洗澡了。
在上海发生了一件我终身难忘的趣事——那天,我一个人在家,去上卫生间的功夫,只听“咣当”一声,是重重的关门的声音。待我出来一看,果然,是一股风把门锁上了。我还穿着睡裙……这可怎么办?幸好,对门的老太太还在家。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敲敲门,说明了事情原委,朝她借了十块钱,趿拉着拖鞋就去了地铁站。让我意外的是,在地铁上,我的着装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城市的包容?因为没穿内衣,我夹紧胳膊,生怕从坎袖睡裙的大袖口走光。到了老姨上班的商场,她看到我这身着装突然出现都惊呆了,说明了来由,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临走前,老姨带着我逛了逛南京路步行街,外滩。拍了几张照,留作纪念。
然后,我就回家了。
十五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2009年的夏天真是又惊险且又有趣。二十多岁的我,有热情有勇气;如今,三十多岁的我,有思考有沉淀。有人说,万般滋味,都是生活;我想说,各种经历,都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