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藤本清木。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日本人,但其实不是。藤本这个姓是依据我们这一种族的特质而取的。这个姓据说已经流传了千年。
从小我的父母就对我说,我们这一种族,生来就不能够直立,只能依靠外物才能站起来。小时候我不懂啊,看着别的种族,像杜仲一家,即使在寒风中也能挺直稳固地站着,羡慕不已。有一次也尝试离开依托着自己的木桩,但不想,轻轻地一提脚,腰就软塌塌地摔落在地。我疼得嗷嗷大哭。
我的邻居,是长得很漂亮的姐姐,身子柔软,皮肤富有光泽,是这一村,最俊美的姑娘。可是村上的人都不喜欢她,我曾听过村里的一些老妇人闲嘴的时候,说起她,都是一脸的嫌恶“那个克家的人”、“长着一张狐媚脸”。我的家人也叫我少和她接触,于是我对她一点也不熟悉。
她听到我大哭,便跑出来,扶起我靠在树桩旁。温声问我:“你还好吗?”声音如小溪阿姨的那么清脆动听。
我眼睛瞪着大大的,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这么美丽的脸,差点忘记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喏喏的回答:“好......好多了,谢.....谢......”。我垂下脑袋,暗自生气自己那么不争气,话都捋不直。但邻居姐姐似乎毫不在意,轻笑了一声,说:“那便好。为什么会摔倒?”看着她的双眼,我不自觉诚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别的种族可以挺直腰板,而我们不行。所以...我才想要试试看。”说完我涨红了脸,但是却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嘲笑声。她只是笑了一下,笑容如同那天晴朗的天气一样舒畅。她仰起头,望着天空说:“我们不能改变自己的特性,但是可以在这一范围里面达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最高标准啊。”我呆呆地望着她,不懂,她说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即使鼻子环绕着她的味道,却又觉得这味道是由风从远处劫持而来。
她,仿佛不属于这里。
大概是看我出神,她想了想又接着说:“就是说,以后你就不要站起来啦,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依靠着尽力长高吧。”她摸了摸我的头,又钻进她的家里。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一次暴雨。
那是怎样一次可怕的灾难呢?村里的老人说是百年无一遇,也有说是有人得罪了雨神,于是觉得对我们实行惩罚。有更甚者,直接点名道姓说得罪雨神的人是邻居姐姐。我真是纳闷了,邻居姐姐极少过门,也没惹过事,怎么又算在她头上了呢?
我当时不懂。当别人认定了你是坏的,就会断定一切坏事都与你有关,不问缘由,也不在意细节。只是因为这符合自己心中的一种评判。
但是这种舆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暴风雨期间,许多人在这场大雨中丧命。
我的父亲对天文颇有些研究。他很早敏锐地察觉到最近天象异常,便着手编织一匹防护性极强的防护罩。他曾对村民提过他的这种预感,但没有人信他,反而有人暗讽说我父亲还真以为自己精通天文。
其实也不能怪其他人的无知。他们对这个地区过于熟悉,熟悉到无法察觉一丝一毫的危险。又或者说,信任自己甚于信任他人。
总之,在我父亲没日没夜地编织的时候,其他村民依然一如往常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除了邻居姐姐。
她极其罕见地来到我家,并求助我的母亲。我隐约听到她和我母亲交谈的声音。大意是能否让我父亲帮忙编织一个小的防护罩。
我的母亲,可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然之前出于对我的爱护,遵守不知真假的迷信不让我和邻居姐姐玩,可是真到了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但在帮助的时候总不免冷言冷语,仿似极其不乐意。
我觉得母亲这点实在吃亏。既有好心帮助他人,为什么不肯以一种大家更乐意的方式表达呢?
反正后来我看到父亲又编织了一张小小的保护罩给邻居姐姐,并让我拿给她。我对这件差事非常欢喜,因为又可以和邻居姐姐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