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9月
两家开始筹备婚礼。
她以为,在命运的安排下,他对这桩婚姻也心怀期待。开始时,她欣喜若狂,认为自己深藏的暗恋终于得以实现,她双眼发亮,快乐的情绪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幻想他对自己展露笑颜和爱意,他们互许心意,甚至他们可能会生几个孩子……想到这里,她脸颊飞红。
她甩甩头,甩掉那些思绪,准备好迎接这段她很期待的婚姻。
根据当地习俗,新婚之前新人双方不应当见面。她再次见到他,是在教堂中。
他身姿挺拔,穿着纯色礼服,看起来非常帅气。但他的目光落到这个要和他结为伴侣的女人身上时,毫无波动,她甚至从他眼中看出了冷漠。
她一直看着他,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这冷漠让她清醒了很多。实际上,期待的只有她一个人。他面无表情,跟着牧师干巴巴地念誓词,他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她和牧师胸前的那块别针毫无区别。
她的热情已经被浇灭大半。
新婚之夜,她第一次感觉寒冷,在这个希望有爱人的怀抱温暖的秋夜——刚新婚的她,什么都没有。
新郎在走下台阶时牵过她的手,没有丝毫热度。仿佛他们举行的不是婚礼,是葬礼。
她以为他不会碰她。但是他和她做了,很普通的性爱,没有幻想中的温柔缱绻和激情沉溺,只有例行公事的焦躁和初夜的疼痛,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听着他野兽般的喘息,毫无疑问,作为动物而言,他在性爱这件事上得到了快感——可悲的是他的愉悦只关动物本能,和她这个人没有关系。即使换个人,他也能得到这样动物性的快感。
她感觉身体很热,但是心里很冷,冷到几乎要和身体分离。
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我——她闭上眼,眼角软弱地流下一滴泪。
次年10月
他一直都没有喜欢上她。
他嫌她倒贴,嫌她脸上的雀斑,嫌她的皮肤太黑。这些在相爱之人或者宽容者的眼中都不是大问题的毛病,在他手上成了一次次精准打击她的武器。
先爱上的人总是略输一筹——特别是对方一点都不爱你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在一次次的打击中变得越来越弱小,仅有的自信摇摇欲坠,她经常性地怀疑自己,并且感觉心中爱情的火苗逐渐微弱,将很快要消逝。
次年12月
有一段时间,他夜不归宿。她打听到他在经常在前女友奈尔那里逗留,过夜。她知道心中的猜想是真的。
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听到了,她不愿相信,也当做没有听见。她如同一个在他生活舞台的角落之处踧踖不安的小丑,非常想走进他的心里,却永远被他拒之门外。她心灰意冷,对他的爱情只剩灰烬。现在,她想去亲眼看看他做出的事,以使自己彻底死心。
她打听到奈尔的住址,打扮成女仆的样子前往。
奈尔的住房很普通,据说这是个伯爵的女儿,家道中落,靠家底和情人的帮助生活,奈尔有很多情人,如同花丛中的蜜蜂。她蹲在不远处的路旁花丛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了奈尔家的格局。但是现在夜色渐浓,奈尔家的灯还没亮,她凝视着那栋房屋黑色的阴影,心中满是苦涩。
不远处传来银铃般的愉悦笑声,还有一个她熟悉的声音。
她穿着灰色女仆装蹲在花丛中,如同一只老鼠,一个美艳的女人亲密地挽着那个和她在神父面前起过誓的男人,缓步走来,两个人不时地咬耳朵说悄悄话,不知他说了什么,女人脸上染上一抹红霞。
她看到他把手环在女人的腰上——他从未对她做过这些事,无论是咬耳朵,还是亲密地说话。她感到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并不是因为她穿灰色衣服或者蹲着,而是因为,她如同一个卑微乞求爱怜的乞丐,却只能得到一些残羹冷饭,而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享受豪华大餐。
肺部有点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肯定是因为蹲得太久了原因。
他和他的情人没有在一楼停留太久,很快二楼的灯就亮了。这样的房屋在这个街区比比皆是,她熟悉这栋房屋的构造。因此,他们现在进入了卧室。卧室微开的窗中传出几声调笑,过了一会儿,灯关了。
她从花丛中起身,伸展着僵硬的双腿,她看到他们进去卧室并不意外,心口的疼痛撕碎了她对他最后的情感和幻想。她走到那栋屋子门口,似乎听到了他和他的情人的喘息。该死的,她下定了离开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