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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特别想花寨子小河沿的那口“高三两”
我说我特别想花寨子小河沿的那群鱼娃子
你说你特别想花寨子小河沿的蘑菇揪片子
我说我特别想花寨子小河沿的山地豆角子
你说你特别想花寨子小河沿的满树黄杏(heng)子
我说还有小河“草原”上红脸脸黑腿腿的羊羔子
我们就像两个好久不见的小孩子
坐在一起手拉手,回忆童年小乐子
我知道你不能坐车回不去
你知道我时间太紧回不去
你说回去喂不动猪娃子鸡娃子
我说回去没有雀娃子和瞎头蜜蜂子
你说回去蒸不上好吃的锅饼子和碗坨子
我说回去见不到推钢圈抽陀螺的小娃子
你说梦见花寨子
就梦见结冰的河面上调皮的外孙子
我说梦见花寨子
就梦见傍晚撵我回家吃饭的老婆子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唠叨着
说说笑笑回了趟回不去的花寨子
后记:
外婆走了已一个月零六天。近来总梦到她,梦里她总说要去哪里,满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淡蓝色的流苏围巾,居士小圆帽,鸡窝窝圆口鞋,拐杖,晕车药……自然是少不了那些绣花家当——嘱咐我将小包袱一个一个地包好……每次包着包着,我就醒了。
家当里有一个圆铁盒,已有二十多年历史,是我儿时的零食盒(后来外婆拿它装流苏、珠串)。那时候乡里的孩子没零食这一概念。因为外婆,我成了个小幸运,盒子里总有吃不完的小零食:小饼干,果丹皮,葡萄干,山楂卷,山楂片,冰糖等。
那时的我从不以吃零食为乐,而是以如何将盒子里的零食偷出来塞兜里,再偷跑出去分给外面等我的小伙伴们。当孩子王的乐趣要远大于吃零食带给我的那点快乐。
虽有零食,但并非无节制地供应。零食放在铁盒里,铁盒锁在柜子里,而钥匙只有一把。每次外婆取零食给我后,就让我先出去,然后把钥匙悄悄藏起来。而我自然会“乖乖地”出去。等外婆去忙的时候,我便偷溜回去,“找到”外婆藏好的钥匙。有时候偷拿多了,自然会被外婆发现,于是她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可每次我都很“乖”,外婆就默认为我很会“找”。也便拿我无奈了。
除了偷拿零食盒里的好吃分给小伙伴,还有李广杏(敦煌有产),猪头肉……有一次兜里揣了几片猪头肉往外跑,被外婆逮了个现形,拿出来的时候,惹得外婆哭笑不得。衣服弄得油乎乎一大片,被撵回去换衣服。当时急坏了我——等我的小伙伴们若等不到,可就都跑去玩了。于是我说要先去厕所……等我从“厕所”回来时,已日落西山了,老远处就看到外婆提个棍子在门口候我……
因为总有吃不完的小零食,与他们年龄也相仿,小伙伴们都很愿意带我到处疯。上树掏鸟窝,小河里摸鱼抓蝌蚪,崖壁上掏蛇蛋,树上采酸果子,推钢圈,抽陀螺,黄昏里抓瞎头蜜蜂。夏天小河里可以"打枣儿"(乡里孩子们的游泳),冬天河面上能滑冰,男孩们玩的游戏一样不落都会带我。
我们也不是一无用处的顽童,每家都会给自家小孩一只小羊羔(大羊都被带进山里了)拉出去放,我也有一只。我们把它们拉到小河沿上,钉在青草茂盛的地方,就撒丫子去玩,过会儿换个地方觅着就好。但不能拴树上,它们绕来绕去会把自己绞死。这是之福娃告诉我的,除了之福娃,现在依稀记得的小伙伴,也只有院琴娃,晓茵娃,家宝哥和嫦娃了。
每次“放羊”回来,都是满身泥巴,外婆就边说我不像个姑娘家的样儿边给我换干净衣裳。而通常我都会大言不惭地嚷嚷着放羊放饿了,要赶紧吃饭。其实我的心早已飞到黄昏里的瞎头蜜蜂上去了——赶快吃完,就能撒腿钻进河边的芨芨草里逮瞎头蜜蜂……
儿时的记忆完整而清晰。在我被拖去上学之前,小河沿和外婆给了我一个无可替代的童年。外婆给我这方恬静的世外桃源,足矣栖息我所有的快乐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