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黄金十年”后,中国影市以超过30%的年平均增长率,一跃成为仅次于北美的第二大电影市场,从此奠定了中国的电影大国地位。2016年3.29%的微弱增长,把膨胀的气球戳破,被业内当做一个拐点。赶超美国的口号被放置一边,“拐点论”和“转型升级论”开始为人熟悉,大盘增长停滞甚至负增长的尴尬,似乎成了常态。
从暑期档开始,好消息不断传来。56.82亿的现象级影片《战狼2》,大幅刷新了内地影市对单部电影的容量;在票补与注水齐飞的国庆档助推下,10月影市国产片甚至占比达到了77%,一扫上半年被进口片吊打的颓势;截至11月15日,全国电影市场已实现累计票房492亿元(含服务费),已超过2016年全年的455.06亿元。
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副局长张宏森在十九大新闻发布会上透露,2017年全年票房有望达到550亿(含服务费)的历史新高。按照2016年455亿来换算,今年的票房增长在经历或将超过20%——对一直试图挤压泡沫、与微增长做搏斗的电影业而言,这个消息多少有些令人振奋。
美好愿景的最终实现,还得依靠即将到来的贺岁档。12月,《妖猫传》《奇门遁甲》《二代妖精》等联袂公映,向550亿发起最后冲击。不过,在小概率的《战狼2》带动大盘靠好莱坞的市场逻辑背后,中国影市依然身处拐点。
票房能否增长20%?贺岁档承受巨大压力
2016年,内地全年观影人次达到13.73亿次,超越北美;2017年,内地银幕总数已经达到4.9万块,坐稳世界第一。从硬件配置看,中国影市已经完全有实力与北美一较高下,然而在内容生产领域,国产片依然困难重重。
猫眼数据显示,截至10月31日,内地票房共计448.71亿元(含服务费),同比增长15%。然而,在头部内容的对比中,国产片并不占优。单片票房Top20的排行榜里,国产片分别是《战狼2》《羞羞的铁拳》《功夫瑜伽》《西游·伏妖篇》《乘风破浪》《大闹天竺》《悟空传》,只占了区区7部;横贯全年各大档期的《速度与激情8》《变形金刚5:最后的骑士》《加勒比海盗5:死无对证》等13部影片,占据了更大优势。
猫眼2017年(发稿前)电影票房排行榜
某种程度上说,进口片依旧是中国影市的主引擎。倘若考虑到进口片的档期劣势、上映时间迟滞、过检遭遇剪刀手、落地宣发难接地气等不利因素,其火力彻底释放或将更为可怖。而在国产片阵营里,对春节、暑期、国庆三大档期的强大依赖性,也相当程度上呈现出“相煎何太急”的彼此倾轧困局。除此之外,除了一骑绝尘的《战狼2》之外,《羞羞的铁拳》《功夫瑜伽》《西游·伏妖篇》等国产片口碑票房并不一致,难言全面成功。
过度依赖喜剧、动作等类型的国产片,将要在即将到来的贺岁档,扛起冲击550亿的重任。按照以往市场惯例,“前贺岁档”的11月,虽有进口片接力撑场,但假期效应缺席,月度票房与同属淡季的3月、9月几乎相当。贺岁档横贯其中的12月,起码要入账43亿,以创造同期月票房的历史纪录,才能达标。
从今年1月25日开始,3元左右的服务费正式计入票房——即便全年大盘最终达到了20%增长率,暗藏其中的“水分”仍让人难以信服。
内容创作乏善可陈,国产片仍需“转型升级”
由于史无前例的《战狼2》横空出世,国产片的成绩单在不同的时间维度里,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势。
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6月30日,上半年总票房为273.46亿元(含服务费),比去年同期的245.88亿元增长11.2%。国产片的颓势隐藏在背后,自2月10日至6月30日的141天里,国产片仅仅夺得6天的日票房冠军;票房Top20里,国产片也只占6席。
而在囊括了暑期档的Q3票房总结里,国产片以52%的票房比列超过进口片,扳回一城,《战狼2》显然居功至伟;到了有国庆档助力的10月,国产片单月票房占比甚至达到了77.18%。显而易见的是,不计算档期优势和无非复制的《战狼2》,国产电影的市场表现恐将是一地鸡毛。
与丰富且多元的进口分账片、批片相比,在2017年最受欢迎的国产片,仍然是2016大放异彩的喜剧,但口碑逐渐走低,显示出一定程度的创作困境。灵魂与身体错位,引发两性笑话与戏剧反差的《羞羞的铁拳》,喜剧梗并不新鲜,虽然在国庆档大获成功,却被解读为各大片方加持,“赢在起跑线上”;《功夫瑜伽》制霸春节档,但超过10万人的综合豆瓣评分只有区区5分,票房胜利背后是口碑的失利;《西游·伏妖篇》虽有星爷加持,但走势疲软口碑透支,甚至被评价“欠星爷的电影票已还”。
影市之上,还充斥着不少质量难以过关的低劣作品,日复一日地消耗观众对国产片的观影热情。如网友群起而攻之的《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依然在打擦边球的低成本恐怖片《撞邪31号》《谜域之噬魂岭》《碟仙之毕业照》《夜闯寡妇村》等,徘徊在低幼边缘的国产动画《超能兔战队》《龙骑侠3D》《潜艇总动员5:时光宝盒》等,以及粗制劣造的跟风类型片《疯岳撬佳人》《李雷和韩梅梅》《漂洋过海来爱你》等。
中小成本影片的胜利,也往往以黑马之势冲出,难以成为常态。聚焦信仰之旅的《冈仁波齐》,上座率高于《变形金刚5:最后的骑士》,最终票房站稳1亿门槛;慰安妇题材的《二十二》,在零费用宣发的窘境里,靠自来水最终逼近2亿大关。但是,遗珠之憾也有不少,如《天梯:蔡国强的艺术》《相爱相亲》《皮绳上的魂》《八月》等——观众审美提高依然在路上。
影视高度资本化后,国庆档乱象恐再现
在《正义联盟》与《雷神3:诸神黄昏》短兵相接之后,内地影市将迎来《不成问题的问题》《嘉年华》《暴雪将至》等中小成本影片的集中爆发,随后便是2017年的压轴大戏贺岁档。战火从12月15日延续至29日,其激烈程度并不亚于国庆档。
从目前已经敲定档期的影片来看,有徐克监制、袁和平执导的《奇门遁甲》;陈凯歌导演新作,黄轩、染谷将太、张雨绮、秦昊主演的《妖猫传》;贺岁档的老熟人成龙监制并主演《机器之血》;王俊凯、迪丽热巴、董子健主演的中国版《解忧杂货店》;陈国富监制,冯绍峰、刘亦菲主演的《二代妖精》;吴君如首次担纲导演,陈可辛保驾护航的喜剧《妖妖铃》;以及走肾风格的性喜剧《前任3:再见前任》等。
在高度资本化的影视行业,每一部影片的背后,都起码站着一个手握重金的资本大佬。《前任3:再见前任》的出品公司是华谊兄弟,2017年它的《星际特工:千星之城》《绝世高手》表现不佳,但出品发行的《摔跤吧!爸爸》《西游·伏妖篇》获得成功;《二代妖精》《机器之血》的背后,有视频网站巨头腾讯与优酷的影子;《解忧杂货店》的出品方有万达,出品《妖猫传》的新丽传媒则一直在为IPO而努力。
由于影视娱乐收入仍然占据大头,重头影片的市场表现,依然对影视公司的资本运作产生较大影响。在拉升股价走势、或为上市铺平道路的资本压力下,国庆档疑似注水、锁场等弊病可能再次出现:
因竞争激烈,通过总量巨大的票补来提升预排片,仍是各大片方抢占身位的一大手段。而在垄断程度愈发集中的电影行业,票房注水、幽灵场等现象因成本低廉操作方便,确凿证据难以被获取等原因,或再度沉渣泛起——如此乱象,绝非健康电影市场所能忍受的——从这个角度看,对于2017内地影市的票房“拐点”,持审慎乐观的态度,依然十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