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直在低头走路,偶一抬头,已来到人生的又一个十字岔口。驻足远眺,路有遮障,似有还无,看不太清楚。但终有终章,只是不知远近。
回望来时路,却终于知道儿时的记忆为何那般清晰。
我小时候住在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小镇。深夜寂寥,半梦半醒之间,总能听到船停泊码头的汽笛声。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我家离码头并不近,但也许其实也并不远。当时交通匮乏,要离开这个小镇,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坐船去另一个大些的城市,再坐火车或者汽车奔赴他乡。
后来,我稍微大了一点儿,果然跟着父母,坐轮船,换火车,定居到了内陆一个稍微大一点儿的城市。说稍微大一点儿,我感觉也着实大的有限。火车站在城市的最中央,然后城市以火车站的两侧分成了两个区。我家居东,西边有一个大楼,端端正正在楼顶安装了一个巨大的钟。夜半十分,整点的钟声在整个城市上空盘旋萦绕。初听吓一跳,后来习惯了,也就自然屏蔽掉了干扰。
这是我儿时关于夜晚对声音的深刻记忆。
幼年时,父母不经意的投喂了儿童读物。少年时拿了仅有的积蓄换成了各种杂书。后来十八岁我离家,父母家搬迁,我当年视若珍宝的各种书籍,有的变卖成废品,有的散落到姊弟家中,也有几本从父母堆积的杂物里翻出来,又被我背了来。
书中自有墨香,儿时偷偷翻阅的悸动还恍如昨日。现如今,最主要的阅读是手机微信读书,端的是方便,在漫长的摇晃的通勤地铁上,站稳了就可以掏出手机,看上几眼。到了站,立刻跳脱到现实世界,急急走,为蝇营狗苟的生计。
偶尔,偶尔,打开书柜,指尖划过,却不敢轻易逗留。因为翻开了,就仿佛翻开了旧日的时光。我担心透过泛黄的页扉,不甚清晰的字体,翻看到儿时的自己。
那时的阳光炽烈、雨滴温润,那时的我清澈而稚嫩。抬头看天,天阔高远,低头看书,书里有气象万千。
然后我一路行来,被炙日伤过,被夜雨淋过,满身疮痍,终如蝼蚁。
如果能回到汽笛是夜,如果能回到钟鸣是夜,如果能回到读书是夜……
时光不语,依旧飞奔向前,地球追逐着太阳。
岁月无声,哪怕我今日振聋发聩,而当年依旧是充满希翼的奔赴今日而来。那希翼如美丽的泡沫,逐一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