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里这几天的曝晒,在清明这一天的晚上终于也转成了大风加小雨。
终于算是遂了我的意,果然本该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命数岂逃得掉,况也不该逃。
清明复清明,唯有年年这雨不期而至,守候着千百年来无形的一座大碑。不消太多的华词丽藻,也不用大吹大擂,稍微静下心,似乎就感受到了空气里无边的肃穆。
当然清明时节踏青亦是另一桩习气。初春的节气儿本就是草长莺飞、绿意勃勃的,倘若放开了眼打量,感受“春来了”的美景,大概也可算是江山如画。
而扫墓祭祖的心情不免让人伤感一回,潇潇洒洒的人终归是人中龙凤九牛一毛,大多数人既怀了“愧对列祖列宗”的自怨自艾,又思念先人在世时的点点滴滴,触景伤情难免感慨几遭。
故而一种压抑与愉悦的对立便油然而生,或许人本就是如此自相龃龉的,所以说人性总是捉摸不透。我虽也糊涂过了些许个清明节,却少有归乡扫墓,不是在异地求学,便是琐事羁绊而不得脱壳,我大抵这么说,却总也赖不掉敷衍的痕迹。至于事实如何,唯有天知道,我却不辩解也不关心。
好在我也没有玩心,踏青这么美好的字眼依旧不能吸引我去孟浪一遭好春光。青是极好的色儿了,缘何要去踏之?难道不是唐突糟践了,又或者我才疏学浅的原因,不知典故,生硬拆解了这个可人儿的好词。
总不过是野火烧不尽,至于人,则也是代代相传。所以缅怀者,继往开来。若是数典忘祖,大概就是无根之木,不死则以,一死就死无葬身之所。而祖宗的精神,更是万万不能忘怀,筚路蓝缕,走出一条本不存在的路并非朝夕之间,故去的人留下的是已经印证的故事,倘能得些奥义精髓,算是祖宗护佑,子孙有光。
清明清明,一个清字,一个明字,都是极好极纯的字眼,竟也可以如此组合,单单看字面上去,果然干净透彻。清不易,明更难,大概也只有已故的魂灵堪堪担得起这二字,于当世除了几个拍马屁的,也无太多人敢以此自诩。
然而我是不是忘记的太久了,以致于我回思不起来我敬爱的外婆葬在哪里。当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外婆就溘然长逝了。犹记得外婆去世的消息是我的老乡兼邻居知道后,告诉我的。我那时租住在一个小院的二楼,那个老乡有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女儿,是她亲口告诉我这个噩耗的。
她站在楼下大声的喊——XXX,你婆婆死了。算是知会我了。
你想一个读小学的孩子能体会什么生离死别,我不知道为什么,肚子不舒服,于是慌张的跑去了厕所。一个人寂寞的蹲在厕所,似乎也不理解她告诉我的话到底是什么,蹲久了,腿就麻了,想挣扎着站起来,突然又莫名的想哭。
好久以后回想起来,这大概是我开始长大的萌芽,虽然过于沉重。
由于年纪小,回去给奶奶送行的时候虽也哭了一二次,到底不会太伤到心里。很多事我都记得,岁月在不经意间冲淡了很多,我想这是忘却的纪念。也许细节会越来越模糊,等我忘了或许就是好了,就像红楼梦里写的《好了歌》。
该整个时间,回去看看外婆了。虽然我是相信科学的,人死了就是消亡了,但活着的人的纪念,也是为了自己。
——乍春细雨如低诉,折菊听风似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