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大雨倾盆。
我下了晚自习,一如既往去跑步。
那是夏天,柳叶繁茂悠长。
橘黄色的路灯在雨夜显得昏暗暧昧。
偶尔亮起的闪电在一刹那间照彻大地。
往常跑步的地方,中间是树,时至今日我已记不清里面都生长了什么,只能隐约想起曾和小组的同学一起进去过,当时发生了什么,我早已忘却,而当时热情招呼我一起走的女孩,也早已决裂。
树的四面,一面是操场,中间隔了一层密密的铁网;一面是篮球场,有人如我爱跑步一样地爱着篮球,但那一晚以往的欢呼也因大雨归于沉寂。一面是路灯和稀疏的梧桐树,梧桐枝繁叶茂而天气也不错的时候,路灯温暖的光总会透过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倾散一地;还剩一面是什么,已经模糊不清了。
短短半年时光,许多记忆早已灰飞烟灭。
那一晚,雨尽情地下着,我尽情地跑着。
我看见那些树在雨夜呈现出的姿态。
心中惶恐,难以言说。
如今想起,却还能记起有一晚,清风正好,心境安闲,乔木峥嵘明月中。
“你自己一个人,不害怕么”
没有人知道我的害怕。
我怕黑,也怕刺眼的光,
我怕没有一个人时巨大的空空荡荡,也怕人流稠密时的熙攘,
我怕我摔倒了得自己爬起来,也怕有人看到了那一刻我的狼狈。
可是很多路,都走过来了呀!
而就在这时,有一个人一本正经地问我:“你自己一个人,不害怕么?”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又问了一遍。
又问了一遍。
我笑着说:“不怕。”
我不知道我是对谁说的。
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走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繁华只一瞬,万物终将归于静寂。
夏天的时候,我跑完步总愿意去看月季。
这种花总让我想起红玫瑰。
带着刺的妖娆美好。
有一晚我看到诡异的天象,想起九龙拉棺。
有一晚我看到云层变换,想到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我,神秘而遥远。
只有一次摔倒。
胳膊被擦破,清晰的疼痛感。
后来每一次,经过摔倒的地方时总要踩一下。
有时候我跑完步,就坐在路边敲打小腿,看到有人从我前方跑过,听着间断的喘气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中有着莫名的踏实。
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跑步,于我,为什么要跑步?
因为使命感。
我相信身体里有所有意志里所欠缺的东西,耐力,毅力……
我相信路明说的,汗水无法重塑过去,却如同溶洞滴水,日积月累,足以重塑一个人。
跑步是命,一生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