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晨雾像挂在空中的千万条待染的轻纱,温柔细腻妖娆的俘获了远处屋檐亭台,缠绕在树丛间。时令已是大雪,我搓了搓冻红的手,取出今天带的早餐——枣馍!
枣馍,是用红糖面粉红枣为原料,形状像是窝窝头开了花,像是石榴裂开了嘴,又像是土山包被炸开,颜色为熟褐,凹凸不平的面间镶嵌着红宝石般的枣片,一口下去香甜霸占所有味觉。
猛的,我停止咀嚼,哽咽了……
记忆洪水般袭来,想起中学时姥姥给我做枣馍,虽和这个模样不同,但味道更清香,甜而不腻,姥姥的枣馍,是用自己院子里刚摘下来的微微泛褐红的青枣,洗净切片,与发好的面和到一起,揉成窝窝头状,上锅蒸熟。
每每做枣馍姥姥都会让同学捎信邀我去她家,每当我的自行车穿过弯弯小路驶进胡同,姥姥总立在门口迎我。
那时母亲总做白菜炖豆腐,我吃的腻腻的,每次到姥姥家,总要大吃一顿,不管什么菜,就连她炒的茄子都特别美味,加上刚出锅的枣馍,一次能吃上好几个,走时,姥姥会拿几个枣馍让我带着,然后叮嘱一番,类似于注意安全和好好学习一类的,然后站在路口送我,直到我的自行车在她的视野完全消失,才肯离开……
如今我们长大了,姥姥老了,但每每我们到她家,她还是一刻不闲的找好吃的给我们,一会拿些自己种的石榴,一会拿些自己种的大枣,离开时,她依然准备好了为我们带的南瓜、大枣、石榴,矮瘦的身体抱着送我的东西,一边喃喃自语这么快就要走了,一边蹒跚的走到路口,目送我们离开,直到我们的车完全淡出出她的视线……
自毕业工作后,每年回家次数甚少,再也没有吃过姥姥做的枣馍,上次离开时,姥姥扒着车窗对我说:“我身体没事,这么老远别常来,工作要紧”可当车缓缓离开时从后镜我看见一个矮瘦的直不起来的身体,任寒风浸透衣襟,吹起她悉悉簌簌的白发,举起干枯的满是褶皱的手向我们招着,我能看尽她满眼失落,和被衣袖揉红的婆娑的眼睛……
此时轻雾已散,阳光拂去白纱洒进窗台,姥姥弯着腰做枣馍,期盼我到来的情景和在路口目送我们失落的神情,如画面般展现在眼前,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酸甜青涩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