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下午3点多，邻居家的男人死了。50多岁，没叫叔叔是因为，按照辈分，他还要叫我一声小姑。称呼很尴尬所以从小他见到我就叫我，“大学生”。小学的时候，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见面第一句都是”大学生回来啊”。我就笑，顺便说一句，“吃饭没啊”。
那个我一回去就对我说“大学生回来了”的男人死了。他死于尿毒症，已经连续两年每个月去透析，最近几个月甚至隔一周就要去一次。上次见他是8月底，那时候的他已经面色青黑，全身浮肿。透析完的第一天他感觉舒服的时候，还是会在大门口跟大家聊天，聊到高兴处哈哈大笑。他也是爱说爱笑的人，但是脾气不好，经常听到他对媳妇的骂骂咧咧，据说还打过。我不能说他是个坏丈夫还是好丈夫。作为邻居，我可以说，有这样的邻居还不错。
他家面向街道开着小卖部，我家买点东西特别方便。他家大门下有很大的空间，下雨的时候，附近的男人们都喜欢聚集到这里打扑克，笑声骂声雨声，还有各家小孩去喊爸爸回家吃饭的声音汇集在一起，这是我对小学时期下雨回忆的重要片段。当然，还有当时试图偷他家啤酒瓶换雪糕又不敢的忐忑心情。那个时候的啤酒瓶可是结结实实可以换到一个大白兔雪糕的，开小卖部的他家里就整齐得码着一堆的绿色啤酒瓶。
他有一双儿女，女儿已经结婚生子。儿子今年大学毕业，已经找到满意的工作并和大学认识的女朋友在十月一的时候订婚。也许是早有打算，儿子刚上大一就开始催着他找女朋友，大二的时候就如愿以偿的带回家看了。我还以为他能熬一年半载到看着儿子结婚。昨天下午那么突然，从感觉到不舒服到离开不足一个小时，儿子在外地，女儿在市里，陪在身边的就是那个他常骂的妻子。我爸跟我说他去世的消息时候，在我眼前浮现的是他妻子哭红双眼憔悴的脸。她的生活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两个孩子变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几个孩子变成了没有爷爷的孩子。
我的心难受，电话里听到爸爸声音的哽咽。爸爸说“闪的慌“，我懂。
24岁之前，对于死亡我的感受很浅，就算是我亲生的爷爷奶奶去世也因为关系疏离，没有那么的难受。随着这几年，我越来越感受到生命的无常和无奈。我高中同班班花在大学毕业那一年车祸去世，我仍能清晰的记得校内她穿着旗袍笑容恬淡的模样；我姨夫去世，我还觉得他从没有离开过，直到家庭聚会大姨旁再没有他的身影，他是那样孝顺脾气又好的老实人；邻居去世，那个一回家就喊我大学生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我的痛，我的泪是因为我缺失了什么吗？还是由人及己，怕有一天这样的灾难会落在我爱的人身上，落到我的身上？
每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的脑海里就会时时出现他们的样子，就在不经意间，在看电视时，在想不开时。似乎在提醒我，还有比死亡更大的事儿吗？可大多数时候，还是会生气，还是会闹别扭，还是把事情一拖再拖。我们追逐生命的意义，有的人谨小慎微，有的人放浪形骸，有的人麻木不仁。而我，每当遇到这个命题，还是要问自己，我要如何给这个命题作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