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手下的“老人”都保住岗位，但对于他自己，是得不偿失。何金贵懊恼，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沉住气，让穆剑锋这只老狐狸看到猎手的面目。狩猎，同样遵循“此时无声胜有声”。

何金贵原本设想，穆剑锋在明，自己在暗，对方时刻都要小心不知从何而来的暗箭。即便他给逆渗透的技术团队“下绊子”，也没有人能怀疑到他，最后只能以“小摩擦，小误会”定论。而今天他冲动行事，站在穆剑锋对面，所有人局中人都明白，一场好戏将要开场。日后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今天这番出头，可真算得上是百害无一利。

做这样的蠢事，何金贵不是第一次，也非最后一次。如果他有些敬畏之心，那作为一个人所必需的精神，也不至于卷入风暴中心，并渐渐失去控制，愈演愈烈。他只能跟随无定的风向，通向未知的结局。

先下手为强，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扳倒穆剑锋。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张守山在会上的嘱咐，因为耽搁的时间越长，旁生枝节的事情只会更多，不会更少。惧极而怒，何金贵骂出口，脏话连说十多分钟。他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躲进自己的猫窝里高声喊叫。现在他别无他求，只想让穆剑锋彻底滚蛋。

等到他做工艺厂的厂长，一切才能重回他的掌控之中。与桑格斯环保的合作，他甚至可以拿出比穆剑锋更优厚的条件。至于让地下工厂顺利地摆上台面，无非就是左手倒右手。

何金贵将电话打给尤金利：“老尤，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就听您一声令下了。”

“好，我看孔琳琳那边，还少一把火，想让她下定决心，还差点意思。”

话筒对面的尤金利恍惚，一时没明白，又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孔琳琳对穆剑锋彻底死心，你想想办法。”

尤金利恍然大悟，说道：“这好办，我派出去监视穆剑锋的人，发现他正和那俩小丫头打得火热呢，刚刚还一起回家了。只要拍两张照片，拿给孔琳琳看，她的小算盘就落空了。”

“这个计策好，你马上派人去办。”

何金贵打完电话，还是觉得不踏实，一通跨洋电话打给了刘建南。

芳心暗许于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强撑起一段有缘无分的感情，只会让对方觉得，大祸临头。杜明月之与余波，穆剑锋之与林雨洲，相似的命运，不同的人，也更让人唏嘘不已。

正在开车的穆剑锋正听着林雨洲的碎碎念。他能听得出，林雨洲非常依赖杜明月，一段路的功夫，她几乎是三句不离杜明月。他没见过如此阵仗，感慨道：“真好，你们的姐妹之情，让人羡慕。”

穆剑锋说着车子开出了虹桥工艺制造厂的厂区，跟着杜明月的车一路向东。

“穆剑锋，你觉得是明月的专业好，还是我的专业更好？”林雨洲忽然问道，穆剑锋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愣了一下道：

“在我看来，专业没有好坏。你是学环境科学的，也是很优秀的专家，小杜老师学的是经济，她选择职业的范围更大。所以，我觉得你们各有优势，分不出好和坏。”

“分不出好坏？我才不信，你的意思就是明月比我优秀。”林雨洲忽然瞪大眼睛，向穆剑锋发问。

看到这样的姿态，穆剑锋并不清楚，自己哪里错了，更无法理解林雨洲的脑回路，只好连忙解释：“没有啊，你非常优秀，但是专业上是很难分出好和坏的。”

“我从小和明月一起读书，学校的第一名都是我。别看明月做班长，但是学习成绩和我差距很大。我知道我比她优秀，因为我们课题组主要靠生物技术，而且我们需要的不仅需要专业水平，还要具备联想的能力，需要思维空间。明月只是有些社会协调能力，学经济的，涉及有技术难度的工作根本做不了。对社会来说，当然是我这个专业更有贡献。我问你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你觉得明月比我优秀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回答。当你犹豫的时候，就说明了你的态度。”

听完这段话，穆剑锋沉默了，林雨洲说得复杂，但是穆剑锋明白。她说话的口吻，已经在穆剑锋的记忆中，和那位刁蛮的前妻逐渐重合起来。很像，她们好像是两个身躯，一个灵魂，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看谁都觉得对方低人一等，可实际生活中，又是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的样子。

“你沉默了？说明你犹豫了，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林雨洲自鸣得意，突然间又讪讪地说：“不过你也不要顾虑什么，明月也很优秀，如果你喜欢她，一定要告诉我。”

“不可能的。你不了解我的情况，我刚刚离异，目前还没有再次组建家庭的想法。我是觉得，你们人都很优秀，可以轻松找到如意郎君。”穆剑锋想要明示林雨洲，让她知道自己无心于此，不太恰当的热情和举动，对他只能说是累赘。他不再去想林雨洲的话，他想恢复自己的理性，任何时候都不能被动。

像个小孩子炫耀珍藏已久的玩具一样，林雨洲说：“是啊，我们家基因确实非常好，我奶奶家是书香门第，从小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明月的钢琴就是我奶奶教的。我爸爸年轻的时候是省篮球队的，后来作为特种兵去了新疆。”

“是的，还有你，听说你本来可以上清华大学，最后留在了春江。”穆剑锋佩服林雨洲的高智商，林雨洲听了高兴极了：“哈哈，穆剑锋，你才知道？”

“你母亲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看来智商也有遗传因素啊，”穆剑锋随意问着，车子跟着杜明月的车，不远不近。

“别废话。我们快到了，慢点。”林雨洲提醒穆剑锋道。

“放心吧。开车可是我的强项。”他放缓速度，跟着杜明月的车转入小区大门，穆剑锋看见杜明月的车停了下来，穆剑锋连忙向右打方向盘，也把车靠在旁边，他透过车窗环顾了四周，这个小区像是花园，大多数是连体别墅，青砖白墙，是典型的徽派风格，高低错落的院墙像乐谱般典雅。

这样的房子，很明显不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能有财力购入的，背后一定是杜海平。穆剑锋觉得有趣，林雨洲对自己的母亲杜海平只字不提，也从来没有原谅她的意愿，可却住在她花钱买下的别墅里。真是一对儿纠结的母女啊。

杜明月从车上下来，敲敲后车玻璃窗，示意穆剑锋把车停在自己对面的车位。车子停好，穆剑锋跟着林雨洲和杜明月向小区中心走去，一路上他欣赏着这个花园，只见茂密的小树林里，成群的鸟儿在草地和树干之间，来来回回，一阵阵的振翼声，让人不由得驻足观看，十分惬意。

“你们小区很美啊。没想到我们春江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区，上次太匆忙了。没有好好欣赏，等我们虹桥工艺制造厂改制成功了，我们也要给员工建设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区。”

穆剑锋被眼前的美景感动了，想起自己单位的员工们还是住着陈旧的老院子呢。“这个小区最让人喜欢的就是这个湖心公园，以前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小湖，开发商只是稍加修饰，您看，我们站在这里看过去，水蓝岛绿，像不像迪拜的棕榈岛？”

杜明月带着穆剑锋边走边看道。林雨洲转身得意地看着穆剑锋道：“怎么样，穆剑锋，今天来了不冤枉你吧？我们小区漂亮吧。”

“当然漂亮，值得一游。谢谢你们邀请我，说实话，刚开车来的路上，我还有些紧张呢。”

林雨洲却撇着嘴笑问道：“不要装清纯啊，难道你第一次到女孩家吗？你不是还离过婚吗？”

突然听到这样揭短的话，让穆剑锋猝不及防，他顿时感觉浑身发热，他知道自己辩解下去就是矫情了，自己结过婚离婚是事实，只好微笑沉默。

门开了，一道影子便闪现在三人的面前，漂亮的，毛色鲜亮的小黄狗跑了出来，直接扑到了林雨洲的怀里。

“宝贝，我的小亲亲。”林雨洲亲热地搂着豆豆，杜明月也上来抚摸着，小狗兴奋地摇头摆尾，在杜明月和林雨洲之间来回折腾，左拥右抱，难以平静。

杜明月赶紧把穆剑锋请进大厅，看着周遭的一切，穆剑锋仿佛回到了老家，仿佛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与孔琳琳分居一年多，他蜷缩在自己的单身公寓里，一个人生活，虽然也算是耳根清净，一个人自得其乐，但终究还是少了点家的味道。如今到别人家里做客，看着两个姐妹一起生活，这种温馨的感觉亲切而温暖，熟悉而深刻，他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也让他不由得感慨万千，谁不想要有人陪呢？

“我看你们两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两只相互依偎的小狗。”穆剑锋开玩笑地说。

“不要胡说，我可不是小狗，我是小猫。”林雨洲在一边嚷嚷道。

“我可不愿意和这个小猫一个窝，她老挠人，赶走赶走。”杜明月也故意逗她。

林雨洲更是不饶人地说道：“你不要我，好多人等着要我呢，杜明月，我这是给你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喔。”

“是吗？我咋一个都没看到呢？”

“怎么会没有呢？穆剑锋就是，你不管我，我去和穆剑锋住在一起。”林雨洲冷不丁地说出来，杜明月也愣了一下。

穆剑锋赶紧摆手道：“别拿我开玩笑，我可不敢当。”

“怎么啦？难道我配不上你？。”林雨洲表情包又甩了出来。穆剑锋完全无语了，他转而盯着杜明月，期待解围。

看到穆剑锋尴尬的神色和求助的眼神，杜明月赶紧和稀泥道：“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配得上我们家林雨洲呢？这个嘛，我们饭后研究。是不是该讨论谁下厨了？我可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今天让雨洲掌勺吧。”

杜明月终于转移了这个令穆剑锋最头疼的话题。林雨洲又不买账了：“就知道吃。简直是个吃货，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好啊，你说我嫁不出去，那我以后就吃你的喝你的。让你养我一辈子。”杜明月说着就抱住林雨洲不肯松开，林雨洲又捶又打地推开杜明月：“滚开。我才不养你呢，我养豆豆也不养你。饿死你。”

杜明月拍拍林雨洲纤细的腰身说：“别玩了，赶紧去做饭吧。天都黑了，客人还饿着呢。”

“饿肚子就饿肚子，大家都饿肚子。”林雨洲自说自话，进了厨房，她们开始做晚餐。

这个时候，客厅里只留下了穆剑锋，他被突如其来的平静打乱了思路，看着这个屋子里的情景，又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只这么坐着，总感觉像是不劳而获，穆剑锋也走到厨房，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杜明月对他说：“不用，你要是实在想干活，那就帮我把这几个土豆削了吧，待会我们做土豆泥吃。”

“好，这个我会。”说着穆剑锋接过削皮刀，卷了卷袖子，蹲下来开始干活。

几个人开始齐心协力，杜明月烧了红烧鱼，林雨洲做了红烧肉，拌好凉菜，土豆泥也捣出来了。

菜一个个摆盘出品，穆剑锋殷勤地将菜端上桌，杜明月则开始报起了菜名：“上菜啦。穆厂长您今天真有口福，竟然吃到我们家雨洲自创的‘林家凉拌豆腐西施’。简直是世界上最有福气的男人。来喽，红烧肉来喽。还有明月红烧鱼。”

“明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明明做的是凉拌豆腐鸡丝嘛。”

“我哪里又说错了？我们家豆豆可没长象牙啊。对吧。豆豆。”杜明月一把抱起豆豆，让豆豆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豆豆，你告诉妈妈，最喜欢哪道菜？”

豆豆看到了红烧肉汪汪地叫了起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看到没有，动物也知道那道菜好吃，所以说，民以食为天嘛。”杜明月说完，大家又是一阵快乐的笑声。

林雨洲解下围裙，喊道：“开饭喽，穆剑锋来做客嘛，就必须要喝酒。”

穆剑锋摆摆手道：“谢谢盛情款待，我不能喝酒，我还要开车回去。”

“那有什么，打电话叫个代驾，不就得了？”说着，林雨洲就要给他倒酒，穆剑锋不好阻挡，只好笑着默认了。

杜明月端起酒杯：“来，我们大家端起酒杯，共同庆祝林雨洲的课题组首战告捷。干杯。”

“干杯。干杯。来，我们大家干杯。”林雨洲兴高采烈一口就干了。心情顿时变得十分畅快。穆剑锋见状也赶紧干杯。

欢愉的晚餐很快就结束了，穆剑锋一看时间不早了，就提出告辞了。林雨洲则说，要来送送穆剑锋，杜明月也猜到了林雨洲的心意，点点头允许了。林雨洲就陪着穆剑锋下了楼。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各自低头思考了片刻，穆剑锋说：“外面风大，你上楼吧，我的司机马上到了，不必陪我了。”穆剑锋说完，林雨洲挎着穆剑锋的胳膊，坚持道：“不行，我要陪着你。我陪着你等代驾来。”

“真的不用，我没有喝多少，没事的。”穆剑锋想要撒开手臂，却见林雨洲紧紧拉住了他，好像一个黏人的孩子。穆剑锋拗不过，只好和她一起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他们俩静静地散步在小区里，两个人一时无语。

看着沉默的林雨洲平静而温和，穆剑锋不想打破这样的平静。

“我发现你不喜欢说话？”林雨洲站定，看着穆剑锋。

“哪里，我不怎么会说话。之前说错话经常得罪人，自己却不知道。”穆剑锋解释道。

“今天下午，你表现得很好，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林雨洲酒后也变得温柔起来，说话声音软绵绵的，与平常时那种粗声粗气的风格大相径庭。穆剑锋听到这样的声音，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他说：“那是我应该做的，如果因为工艺厂的事情，伤害到了你们，那我就真是罪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不出手，说不定我们现在就不是在这里了。”

“那是在哪里？”林雨洲有些好奇。

“肯定是派出所啊。”穆剑锋回答的声音刚落，就听见林雨洲爽朗可爱的笑声。

笑声渐渐止住了，她的声音也平静下来：“我知道我的脾气很不好，这我知道，我会努力改的。我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改变自己很难，但是我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改正我的所有缺点。”

穆剑锋确实没有想过，要重新找一个人组织家庭，面对林雨洲，他更加不会考虑：“你倒是很直接，不过我对婚姻没有准备，现在不会找女朋友，希望你理解。”

“是吗？你真的，不喜欢我？”林雨洲委屈地站在那里，不肯再走。

“雨洲，我们才见过几次，彼此还不了解，你怎么确定喜欢我了呢？”穆剑锋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竟然如此大胆和直率，自己在她面前倒好像是个老古董了。

“我了解你啊，以前经常听明月说起你，我就是喜欢你，你以前是军人吧？我爸爸也是军人，另外你长得很帅，我看到你，好像看到了爸爸，有安全感。”林雨洲说话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说着还直向前靠。

穆剑锋连忙说：“雨洲，你不要这样，感情这件事情，还是冷静点好，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还是要看对方的内心。”

“我当然知道啦，可是你和人家不一样。”

“谢谢你雨洲，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其实你对我不了解，我的生活十分单调，每天重复几乎同样的工作，与你理解的完全不一样，我的性格很直，脾气也不太好。”穆剑锋说着，将自己的胳膊从林雨洲那里抽出。

林雨洲显然不高兴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

“谢谢您的率真，我也很欣赏您的坦荡，但是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穆剑锋已经退后一大截，和林雨洲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是在拒绝我吗？穆剑锋。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要你拒绝我。”林雨洲的双手突然抓住穆剑锋，咬着牙看着穆剑锋，让穆剑锋措手不及。他只觉得，在对方的眼里，自己像是一件橱窗里摆好的新款玩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是他说得不够清楚？面对着林雨洲的这副面孔，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再走上那条让自己频频摔跤的老路。

“小林，您误会了，我只是和你坦诚交流，我是想拒……”

“我不要和你坦诚交流，我只希望你能够喜欢我，爱我。”说完，林雨洲便扑到了穆剑锋的怀里。

穆剑锋一时愣住了，手上用了些力气，将她推开道：“小林，请你冷静一下，我不能喜欢你，我也没有能力照顾你，对不起。”说完，他转身就向小区的大门快步走去。只听见林雨洲在身后大声叫道：“穆剑锋，你们都是坏人，讨厌死了。我讨厌你们。”

“雨洲怎么啦？”听到声音，杜明月察觉不对，赶紧下楼查看。只见林雨洲喘不上气来，杜明月赶紧把她扶起来，送到家里，又拿来哮喘急用的药，紧急救护，一阵折腾，林雨洲终于缓过气来。清醒后也不想说话，一个人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明月看着林雨洲的样子心疼不已，想问问穆剑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似乎不大合适，她不想给穆剑锋增加压力，但是总要让他知道，姐姐是个病人，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茂密的绿植在夜里，不再有光照直射下的亮泽，而是变成了隐秘而幽暗的深处。被尤金利派来盯着穆剑锋的人，在这些角落里，不停地变换着位置。刚刚接到尤老板的电话，让他拍一些照片，以此证明穆剑锋现在已经有了新欢。

他将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拍了下来。虽然是在夜里，光照不好，但路灯照亮了他们的举动。唯一不足的是，两个人从刚开始的甜蜜，最后却变成了不欢而散。如果将完整的内容送上去，便很难有说服力，但只要他将这些视频和照片重新剪辑一下，就会变成另外一种“风景”。看着穆剑锋的车缓缓开出小区大门，他收起相机和DV，开车跟了上去。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还能不能控制逆渗透技术的团队？”

听到何金贵这样的问话，刘建南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冒犯，他当然明白，自己在何金贵眼里就是一个工具，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同感呢。大家对于这样的情况心知肚明，却也甘之如饴。这是这个世纪人们交往的通则，没有什么情深意重，更别谈什么世道人心，无非都是你需要我，我需要你。

利益关系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刘建南勉为其难地说：“何总，你知道的，我在国外，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你在团队里，就没有值得托付的心腹吗？让他破坏掉这次试验，让这个团队从工艺厂消失，这都做不到吗？”

“实话实说吧，何总，逆渗透的团队，我还真是没办法。为了让雨洲安心试验，我一直不敢安排人进去。而且现在是她妹妹跟着这个项目，就连联系工艺厂都是她们自家人做的，如果不是您跟我说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两个人唇枪舌战了一阵，相互虚以委蛇，刘建南承诺，一定会劝林雨洲放弃试验，但最后能否成功，他则不敢打包票。听他这样表态，何金贵也只好同意。

打给林雨洲的电话，她迟迟没接，刘建南心想奇怪。他打开微信，给林雨洲连续发了几条消息，也没有任何反应。朋友圈里有了新的消息，他点开一看，是林雨洲一个小时之前，发的一张聚餐照片。照片里有杜明月，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看出，那应该是没有打过照面的穆剑锋。

看背景，应该是在家中，他还从未去过她们的家，只因为林雨洲的推三阻四。一会儿说家里太乱见不了人，一会儿又说杜明月不许外人来访，总之有各种借口。刘建南隐约觉得，雨洲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更没有了对自己往日的尊重。而自己和杜明月的交往也仅仅停留在工作上，更不用说他和杜海平了。他想要的，只是桑格斯环保，可那个目标越来越远，自己不由得会更加焦虑和不安。

应该想办法和杜海平见上一面，让杜海平认可自己，不然他在林雨洲面前再做多少，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