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钱

        老钱是那种在大街上看一眼转身就会忘的人,有点儿发福的脸,一双笑眯眯的细长的眼睛。总是戴着一顶黑色的前进帽,穿着灰色夹克衫,黑色裤子。但他在云华小区里算得上一个特殊的人。

        说特殊,主要是源于他的神侃。他不大喜欢待在家里,所以云华小区周围总有他的身影,总能看到他站在小区里或附近和认识不认识的人投入地海聊着。

        好奇心不只能害死猫,也害了我。我常常好奇老钱和别人聊天的内容,聊什么可以那么长时间?真想和他聊聊,别说,机会还真来了。一个星期天,我一个人待在家,临近中午时分才发现天然气用完了,于是下楼去买。刚到平台远远的一眼就看见老钱正和一个人说话,等我下来,那人正好走了,我赶紧打了个招呼:‘钱师傅,在呢?’脚没停下来,身子却动不了了,原来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有什么急事儿?’他眯着眼睛,笑着问我。‘哦,没什么。’‘那就是不急了,那聊会儿吧?’‘好吧’,我想,我光听你说还不行吗。

        老钱一看我停下了,眼睛又笑得眯了起来。好家伙,开始摆起了龙门阵,从老顶山炎帝神农尝百草开始,到明清时候的璐安府的旧址,到清朝一代帝师陈廷敬,再到眼前的北关街拆的就是他的房子……我只有点头摇头的份儿,再也无法插上半句话。

        遗憾的是,我的定力不够,禁不起诱惑。随着时间的延长,我对美食的需求越来越渴望,肚子直唱空城计,虽然能看到他嘴巴在动,但他在说什么却再也听不进去了。‘钱师傅,您知道的真多,简直是这座城市历史的见证人……’‘那是’,没等我说改天再聊,老钱就把话接了过去,‘这算什么,想当年……’一句想当年,他的话又如滔滔江水收不住了……

        ‘爸,都几点了,您怎么还不回家呢?大中午的,您不饿啊?’正当我无可奈何的时候,却听到他女儿的声音,接着看到老钱的女儿向他走来。谢天谢地,我赶紧落荒而逃。‘好,改天咱接茬再聊啊’,耳边里飘来老钱意犹未尽的话,吓的我差点没跑起来……

        我算领教了他的聊天功夫,想我这泛泛之辈,根本望尘莫及,下次看见他只能撒丫子就跑……

        过了几年,老钱的老伴过世,由于儿子常年在外地工作,老钱只好住到女儿家去了。

        云华小区再也看不到老钱与人神聊了……

      我们习惯了自顾自地生活在自己的故事里,又有谁会停下生活的脚步去倾听别人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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