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黄金囚笼里最高贵的犯人,虽然有芸芸众生对他顶礼膜拜,却没有一个人怜悯地抛给他囚笼的钥匙。他,绯闻缠身,写情歌无数,但是说到底,他追求的却根本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一种叛逆的姿态,一种渴望活出自我的挣扎。他,就是仓央嘉措。
他短暂而传奇的一生,结束在那个美丽的青海湖畔,也编织了一个生死未知的谜。
结束了仓央嘉措的故事,如同结束了一场朝圣的旅行。
或许人们都会认为仓央嘉措是被命运宠爱的孩子。他,作为转世活佛,命运一早就被既定,15岁时住进那个至高无上的宫殿—布达拉宫,仓央嘉措的名字被一个个金黄色的光光环牢牢系在了每一位朝圣者的心上。按别人的眼光看他的路会走的异常轻松,因为五世达赖给了他一个转世灵童的身份,让他可以安然接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桑结嘉措替他行使着所有的政治权利,使他不必在事务上耗费太大的心神;江央扎巴老师给了他最好的佛学训练和最完备的密法知识,使他不必像前辈们那样,为了学成最高的佛学而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这些在常人看来最困难,最难得的东西,仓央嘉措无不是唾手可得。
只是,在布达拉宫高墙里的这位活佛,却完全看不到众生的脚步了。那里,一排排殿宇的窗子,被完全的砌死,既不透光,也不透风,为这里的僧侣们创造了一个可以潜心修行的环境,避开外面那个红尘世界的干扰。仓央嘉措就在这座没有向外的围墙的佛宫里开始了他的学习生涯。而他的视野,也突然从百无遮拦的藏南草原被收缩到这方丈之内尺寸之间。
作为众人仰望的活佛,他的修行更要涉及方方面面,每一项都是异于常人的苦学。在布达拉宫里苦学的日子,少年活佛除了佛典之外,还要学习诗歌、逻辑医学和天文历算。老师的严格要求,让他感慨到:“真没想到人世间的尊卑贵贱,欢喜悲伤,竟完全纠结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仓央嘉措学习诗歌教材《诗镜》的时候,沉醉在里面的诗词之光,那美好的画面吸引他偷偷地溜出宫殿感受外面真实浪漫的世界。尘世的多情与美妙让他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就那么流连忘返于瓦舍酒肆之间,释放着自己无拘无束的天性。也许是身为活佛太苛刻的要求,也许是被众生仰望的单调乏味,也许是为自由而生的叛逆,他,想成为一个凡人!在他弱冠之年,在万众瞩目下,为他受比丘戒时,果断拒绝,还想着连以前受过的沙弥戒也请五世班禅收回,并想要还俗。僧人想要还俗,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大事,而达赖活佛要求还俗,这简直是惊世骇俗了。
为政治利益考虑,那些领袖们完全无视他的心声,终将把他禁锢在那狭小的一隅,哪怕他的心从此不在那里!自此,他真的活成了活佛与荡子在昼夜交替的境况。虽然身不自由,但自由的心又怎能收回。哪怕他的存在终究只是一个替身,但只要他还在就已经足够。政治利益从来就没有情分可言,他也完全看不清形式,只要谁能迎合他自由的心,那个人就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他也完全不在乎被利用。最终,他成了一个牺牲品,淹没在尔虞我诈的洪流中,他坐在囚车里被押解进京。在青海湖畔,康熙皇帝一道没人能看得懂的谕旨(他的特殊身份,杀也不能明杀,留也难以留),也让他的命运结成了一个谜!是染病而死,是被暗杀,是留诗预言自己即将转世,是远遁而去周游别国,还是进京被秘密软禁在五台山上?谁人能知!
死亡等于拒绝一切理由!他短暂的辉煌,到底是为谁而来,是为自己自由的向往?是为邂逅美丽的传奇?是为追求叛逆的高贵?还是为那随性而为的洒脱……到底不是为普度众生,让人顶礼膜拜!
这一世的他纵然以叛逆开始又以叛逆陨落。下一世的他,可还会跌入同样的命运吗?这位年轻的活佛无论活着还是死去,他的命运永远在别人善意和恶意的手中无力的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