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予云笙丨关于竞争

云笙妹妹

在上一期关于备考的书信中,我们不约而同提到了竞争。你说学校和专业的缘故,你和同学们是朋友更是竞争对手,一次次赶考赴约,一次次明争暗斗,在公考中争夺少得可怜的上岸机会。

二月的信呀,我想一起聊聊竞争的话题。

竞争,带来了不得已的高调,你因此收到过伤口上撒盐的痛苦,也获得过一路同行的友谊。我想这种矛盾,一定磨砺了你强大的内心,“倒逼”你在备考路上坚定不渝。这种局面,我似乎未曾面对,也没有勇气面对。

我是一个很害怕竞争的人,因此一次次与身边人选择不同的赛道,永远在“题难”和“人多”之间选择前者。

但作为一个狮子座女生,我其实又是争强好胜的性格,用朋友的话说,是“玩游戏都会给自己定KPI的人”。同时,作为“山河四省”的小镇做题家,一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一路顺风顺水,考上了重点高中、大学,想来早已对竞争司空见惯,怎么会害怕竞争呢?

有一个经典问题,你愿做“鸡头”,还是“凤尾”?有人认为,“鸡头”只会催生安逸,“凤尾”更能激发潜能;亦有人认为,“鸡头”享有资源倾斜,“凤尾”往往人微言轻。不知妹妹想做哪一种呢?

我却更适合做“鸡头”,过于激烈的竞争,反而容易使我“破罐破摔”,尤其是拼尽全力却看不见结果,好胜心遭遇强烈挫败,一如大学时,我整整自卑了四年。

小学初中,我一直是班级前列,可是高中在实验班,开始“泯然众人矣”,三年成绩都是小起大落。高考时,我以十几分之差,意料之中地没有考上理想院校,这使我明白了自己的平凡——并非只要努力,就能抵达山巅。

但高考于我,其实算不上竞争,不同的分数段有不同的学校,每个人各取所需,而非你死我活。报志愿时,我避开了热门地区、专业,来到一个男女比6:1的工科院系。

身边从此少了朋友闺蜜,原以为能与世无争,可这仅有的30位女生,却个个出类拔萃,映衬得成绩平平的我,黯然失色。因此我常被辅导员训话,她说,咱们专业女生都很优秀,你也不要拖后腿。

她还说,你们挨得那么近,为什么不学学她们的方法?

可是,当我试图见贤思齐,却发现了竞争背后的许多内幕。许是心高气傲,我没有借鉴她们的方法,于是“好心”的劝诫声四面响起,说大学本是如此,一切唯结果论,何必在意他人的评议?

于是,我开始变得沉默而不合群,习惯了一个人上课、自习、吃饭,习惯了在爱好圈里“撒欢”,顶着不务正业的“骂名”,一次次征战数独赛场。赛场上虽有排名,却没有比较,陌生人不会对我指指点点,我也不必为其优秀而黯然,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随着专业课的深入,我愈发感到力不从心,也愈发逃避绩点、综测的竞争。专业分流时,我毅然选择了小众的方向;考研报名时,也坚决避开本校、本专业。选定院校后,我特地在表白墙“寻找研友”,只找到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我没有加他好友,心中窃喜:终于不再与身边人竞争了。

原来,我不是害怕竞争,而是害怕和身边人竞争。

我想这份害怕,一方面源于自己能力的不自信。正所谓“躺又躺不平,卷又卷不赢”,空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却不具备跻身山巅的实力。于是强迫症似的,盯着别人一点一滴的学习、进步,生怕他下一秒把我挤下去。哪怕心里清楚,对手远不止他一人,也明白唯有自己变强,才能对抗焦虑,可就是忍不住患得患失,徒添心累。

很惭愧,我还没能拥有一颗平和静初之心,只好以类似“和学霸比容貌,和班花比学习”的方式,不断逃避竞争。还好职场看重综合能力,我凭借文笔在“同辈竞争”中异军突起;也还好“围城”内论资排辈,我不必卷入明争暗斗,乐得守住一方净土。

这方面,也想听听妹妹的建议呀。

另一方面,防人之心不可无,或许身边人,也在以这种心态盯着你,于是,轻则阴阳怪气,重则背后捅刀。曾听过一个故事,螃蟹装在竹篓里从不需盖上盖子,因为一旦有一只往上爬,其余螃蟹就会把它拖到篓底。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这种心态,我想是“嫉妒”。

嫉妒,往往只产生在身边人之间。我们不会因富豪坐拥千万家产而愤恨,却会因朋友工资比你多一百,而耿耿于怀。

网上看到一个帖子,“二战”女生害怕闺蜜考研上岸,举报她交卷铃响还在答题,导致其被取消了成绩。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心理,也是嫉妒催生的恶性竞争。身边人更了解你的底细,更容易精准捅刀,戳中要害。

正如网上过来人的忠告:考公上岸一定要低调。被对手、被亲戚“推下水”的前车之鉴,比比皆是,对于当事人,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曾经我不谙世事,上岸被父母传得满城风雨,至今时有“麻烦”冒泡。要么左邻右舍来“取经”,要么七姑八姨试探评议。而我的“社会第一课”,就是学会了噤声——永不提及工作,问就是码农。

或许妹妹要笑我草木皆兵,诚然这世界上,还是善良的人多些。

你在信中提到同事监督,让我想起近期与前辈的对话。一个仅我俩值班的间隙,他忽然催我:趁不忙赶紧学习,考个研。我一愣,不想让考研想法人尽皆知,我要不要装傻呢?他仿佛猜到了我的心思,又说:“放心,会帮你保密。”感动之余,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书了。

我又倏忽想到,我们单位一大半硕士学历,岸上的人看海里的人,与同在海里争着上岸的人看彼此,似乎确实心态不同。

这样看来,在职备考的我们,都是幸运的,那就各自努力,不辜负这份关爱,成为像前辈一样优秀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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