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里的奢侈品

蒂芙尼的早餐剧照


吸气、呼气,闭上眼,再次睁开,沐莯自认为这像是个回归文艺青年的仪式,似乎这样是能够摒弃琐碎、烦闷、疲惫。漫走在街头,孤身一人与周遭的车水马龙的反差,轻易地勾起一种落寞感,那颗敏感的心又似在颤动,那股情愫细细密密地包围着,有点伤感,放眼望去,昏黄的路灯一一亮起来,连绵着延伸到远方,灯红酒绿的霓虹街灯闪烁着。

街边的商场内却如白昼,橱窗里摆放着各式的奢侈品,那串钻石项链在灯光的照映下更显得熠熠生辉,隐隐地在灯光的映射下沐莯看到玻璃窗上清晰地显现着自己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早已退去了曾经的那份青涩、局促,恍惚中透过玻璃看到商场里一对年轻男女走过,那么一瞬的楞神,那个总以为很熟悉很熟悉的面容,再次见到时有些陌生,不似脑中经常回放的模样。是不是该走进去说声好久不见,可看着他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说不清是怎样的滋味,只是下意识地转过身去,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笑颜,应该一如当初的吧。

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的,闪着重影,像是回到了那个初秋的季节,那场初次的相遇。

沉寂了两个月的校园,再次焕发出新的活力。新学期,各班都忙碌着分发新书,女多男少似乎是文科班的惯象,理科班派出一堆男生轻轻松松地抱着书进进出出,而文科班的娘子军抱着一堆搬起来都快挡住自己的脸的书,“蹒跚”而行。

沐莯有些茫然地望着那按年级分好堆的书,寻找着数字9的踪影,终是凭着良好的视力,看到不远处那个斜躺着的9,沐莯抱起离自己稍近的数学书,艰难地站起身来,可真重啊,看看周围也没相熟的同学,大家都忙碌着,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为了防止书堆掉落,沐莯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稳,只顾着自己稳稳地走着。

刚准备上楼梯,楼梯上蹿下一个身影,只顾低头看路的沐莯被吓得愣在了原地,“吓到你了,对不起啊。”“啊?没事”愣了几秒后,沐莯抬起头来,对面的男生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看的清那排大白牙,终是不认识的吧,新分班之后,沐莯连自己班级的同学都还未认全,更何况是路上随便遇到的呢,正想着。对面的男生望着仍愣在原地的沐莯说道,“我来帮你搬吧,”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书。手中的重量一下子没了,竟有些不适应,像是脱下了重重的盔甲,一下没了安全感,手一时也不知道放哪里好。

“谢谢,不用了,我可以的。”正想伸手去接回来,“这书可重啊,”沐莯有些愤愤不平,明明是你自己抢过去的,我一个姑娘都没喊重呢,你倒喊起来了,真不知哪里来的怪人。“没想到你人小小的挺厉害的嘛,不对啊,你们女生不是留在上面分书吗?你怎么下来了啊?”

“我们文科班男生没几个啊。”

“文科班!你几班的啊?”

“9班啊。”

文科班的很奇怪吗?沐莯再次肯定这是个怪人。

“可是你为什么搬的是6班的书?”

“6班?”沐莯望着贴在最上面的数字,这打印体的6和9就是方向的问题,这一看说是6也不过分。“你这么看是6,你倒过来看不就9了吗,为什么你说这是6班的呢?”

“这是我们昨天捆的啊,我认得出来啊,你再看看书旁边不是写着理科版吗?”

沐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是自己拿错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啊。”“没事,你这不还帮我搬了一段呢,你等等啊,我们班就在前面我把书送去。”

“喂,我既然已经把你们班的书还你了,为什么还要等你啊。”那抹身影早已一溜烟了跑走了,也不知道听到没。

呆愣在原地,也不知是走还是留,很快又有同学搬着书经过,沐莯有些尴尬地低着头,正想离开的时候,那抹消失地身影回来了,“我快吧。”“啊?哦,嗯的。对了你要我等你干嘛?我都把书还给你了啊。”有这么好笑吗,沐莯有些生气地看着眼前的“怪人”笑嘻嘻的模样,“走吧,我帮你搬书啊,你都帮我搬书,礼尚往来嘛!”

这下沐莯竟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不用了,我也没帮你搬多少。”

“对了,我叫唐诺,你叫什么?”对于这个名字似乎一点熟悉,但对着唐诺如此跳跃化的问题,沐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就任那抹熟悉感溜走,下意识地回道,“哦,沐莯。”

“你好,二木同学。”

“二木?”沐莯喃喃道。

“二木啊,就是又二又木啊,嘻嘻。”

根本不认识好哇,干嘛这么说我啊,沐莯腹诽着。

说是一个学校的,在那之后沐莯和唐诺也很少碰到,但唐诺这两个字却在沐莯的生活中经常性的出现。

分班之后英语组的老师已经开始了迎接高考的准备,每班每周要写作文,并从其中选出优秀作文供大家学习,或背诵或默写。唐诺的作文几乎每次都会出现,大多数是印刷体,偶尔也有手写体,他的字干净、隽秀。老师总会在布置背诵之前,先评析一番,对于唐诺,他的文章,他的字,都被赋予的各种美好的词汇,他美好的令人望尘莫及。

对英语怕得要死的沐莯竟然开始对英语有了无尽的兴趣,每天早上都像是虔诚的教徒,拿出唐诺的作文默念默背,不再拖延背诵。还会模仿他的字迹,老师说作文的卷面笔迹也很重要,大家要多学习学习这些优秀作文,沐莯总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老师的要求去掩那她自己也并不清明的情愫。这些光明正大的背后,藏着一个人的小心翼翼。

每次遇到唐诺总会很热情地,“二木。”对此开始沐莯只能抚额,默默应一声。不过逐渐地也就接受“二木”这个“昵称”吧,甚至还有些期待。沐莯也不知道一贯少言的自己慢慢地竟也会主动和唐诺打招呼,开始唐诺愣是觉得沐莯那天一定哪里不对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好像那叠被抢走的书,潜移默化中卸去了沐莯的防备。 从什么时候起,即使我计算不好,与你的遇见总会算得清清楚楚;即使我记忆不好,与你相关的梦,总舍不得忘记;即使我有些脸盲,总能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你,又会急促转身。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只要与那个人有关的事都会变得小心翼翼、斤斤计较,那么唐诺,二木好像喜欢你哎。

“嗨,二木你是来看比赛的吗?”唐诺不知何时从后面窜了出来。

“我?”沐莯正在心里对老师的安排进行大肆批判,被唐诺一吓,有些呆愣,“我,我算是参加比赛的吧。”

唐诺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远处便传来催促声,便和沐莯挥手道,“那赛场见哦!”

“沐莯,快过来啦,比赛要开始了。”好友匆匆地跑来,拉过沐莯往一边的足球场走去。

“你说啊,谁说足球班的一定会踢球啊,我连比赛规则都不知道啊!”虽被拽着,口中仍念念有词地表示着不满。

“哎呀,”好友突然地停下来,让沐莯一个踉跄,撞上了好友,“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呢,现在比赛要开始了,所以嘞,加油!”十分认真而又庄重地交代完之后,又拉着沐莯极速前进。

随着“瞿”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场中央的几个男生,围着球进行着激烈的争夺,沐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场内观众,远远地跟着球跑动着,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对方队员带着球过了中场,下意识地避开,一个大脚,球嗖地划过,更是让沐莯心有余悸。

下午的阳光仍是有些毒辣,场后的沐莯已感到额上细小的汗珠沁出,场中的队员远望已可清晰看到衣衫已被汗水浸湿。两队本就实力悬殊,本班几个女生队员大多像沐莯一样算是走个过场的,整场比赛全倚仗班里仅有的几个男生和极少数女生支撑着,尽管输赢早就毫无悬念了,大家仍坚持着,不曾放弃,也许是被某种氛围所感染,沐莯也开始参与起来,唐诺接过队员传来的球,似脚下生风般,带球过人,球和人就在沐莯伸脚可够的地方,“沐莯,别杵着啊!”,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沐莯一脚伸过去,想把球踢离唐诺的脚下,传给几步之遥的队员,球是传过去了,可沐莯这脚下一滑,不仅自己摔了,还绊倒了唐诺,“对不起!对不起!”本就烈日晒得红扑扑脸,这下更是阵阵热源袭来,内疚尴尬不已。

观众乱哄哄地把沐莯和唐诺送去医务室,也不知是被医务室老师“轰”走了,还是去看未完的比赛了,一下子,只剩下两位伤员和在里面拿药水的医务室老师,沐莯看到坐在旁边,腿上蹭破皮的唐诺,“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绊倒你了。”“没事的,再说只是皮外伤啦。”

“伤哪了?” 医务室老师手拿双氧水药瓶和棉花球,打量着沐莯。

“这,”把脚侧过来,拉起裤腿,小腿肚上几条红红的擦伤,“嘶,”看起来很浅的皮外伤,一沾上双氧水,像是水珠碰到炙热的地面冒出白泡泡,丝丝疼痛蔓延出来。

“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先休息一会儿吧。”处理完沐莯的伤口,转身看向唐诺,“怎么又是你啊!”“嘻嘻,常来看看老师嘛!”“好了,别嬉皮笑脸的了,你们在这休息一会儿吧,我先进去处理点事。”

唐诺穿着中裤的腿上蹭伤的区域比沐莯要多得多,经过紫药水的二次处理后,那条腿竟像是中毒一般,“疼吗?”沐莯低着头小心地问道。“嘿嘿,我可是这里的’常客’,这点小伤没事的啦。哎呀!”“怎么啦?”“怎么涂的这么丑,影响美感。”望着唐诺那似愁眉苦脸懊恼不已的样子,沐莯忍俊不禁。

“嘻嘻,看起来是蛮好笑的哎。”

那份笑容就像他的名字一般,甜甜糯糯的、暖暖的,融合去了烈日的炙热,化去了伤口的疼痛,却也弥留了一个小小的印记,沐莯在心中默默地许下了一个甜蜜的诺言。

高中的生活繁忙而急促,竟好似转瞬即逝,而生活终是那般浅浅淡淡,沐莯仍是那般胆小,只是一个默默的观望者,并努力变得更好,来赋予自己更多的勇气。

世界很小也很大,再次相遇竟是多年之后,而沐莯仍是远远地观望,就好像望着面前的这串钻石,它昂贵得让人自惭形秽。但仍然让人忍不住每天去看看,只要它还在那里便有些安心。虽然从未属于自己,但也不属于别人,而有一天它竟冠上了别人的名字,再也没了观望的勇气。

那就像一场奢侈的梦,一瞬间的苏醒,唯余下那个甜甜的回忆吧。原来不是偏偏是你,只是恰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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