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学生上课写的一张纸条震惊了办公室。
是一张面巾纸，字写得不错，两种不同的字迹你来我往若干回合，呈现了一场精彩的性游戏——很黄、很暴力。
没收纸条的是年轻的班主任，一个未婚女子，“怎么办，怎么办，天啊，我还没结婚，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说不出口呀！”简直要哭了。
没有人回答，也许大家都和我一样 ，正想象着旖旎的画面：高二男女生、深夜、手机、视频……
最后都建议班主任把图片发给家长，让父母去解决吧。
有人说，提醒学生避孕呀！她说，不需要，他们懂得很。
她说的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某老师发现学生抽烟，趁中午偷查学生书包，想看看有没有人藏香烟。结果，搜出来的避孕套和避孕药比烟多……
02.
二十年的高中教学生涯，因为学生的性问题产生过多次恐慌。
第一次在2006年。
上课发现三个男生看课外书，是同一本书撕成了三部分，我当即没收。
两天后学校开会，随手抓了一沓带着，想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
一看吓一跳：长篇累牍、活色生香，赤裸裸夸张的性描写……
第二天找一个当事人谈话，“你来学校干嘛的？”
“学习呀！”他说。
“看这种下三滥，还有心思学习？”我把赃物重重扔在他面前。
“学习累了，调剂一下。”他低声说。
语重心长地一番说教之后，他总算认了错，主动告诉我，这种书在地摊或旧书铺可以买到，很多同学都有。
星期天我去了两个旧书店，真有，还不少。低俗的书名配上低俗的封面女郎，错别字连篇，情节就是啪啪啪。
回家跟先生慨叹世风日下，他却说很正常，对于未知的世界人人都有好奇心，何况荷尔蒙分泌旺盛的中学生呢？
说得好有道理，都怪生物老师，我很惭愧，更加注重性教育。
第二次，是半个月后的一天。一大早，一个男老师在学校男厕所发现用过的避孕套，两个……
应该是前一天晚上，很可能是住校生，那么，两个又是怎么回事？细思极恐。
学校的处理方式还是：不动声色，班会课加强人生观教育。
每个老师心里都慌，稚气未脱的男孩女孩，怎么就开始品尝禁果了？而且是在青青校园？
应该是少数人，大部分同学还是纯洁的，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幼稚无知真好，两耳不闻窗外事真好。
我又心虚，暗自思忖，会不会因为生物课的性教育让他们懂得多了，才色胆包天呢？
做一个生物老师，真的好难。
2008年，著名的“艳某门”事件波及校园——一个男生上课看MP3，老师发现时，画面正停留在令人面红耳赤的瞬间。
仍然没有办法，不能不管，又不能声张。
惊慌之余，我找小明同学了解情况。这是个除了学习不好什么都好的男生，特别会说话，老师都喜欢他。
“小明，你说实话，班级有多少同学看过艳某门？”办公室没有其他人，直奔主题。
“这个不知道，反正很多人看。”
“包括女生？”
“是啊，都看。”
“学生看这些，难道不怕消磨斗志、影响学习吗？”我着急。
他说没那么严重，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然后，他给我提建议了，“老师，你上课不要再讲什么安全期啊、避孕啊、手淫的危害这些了，我们都知道的。”
“从哪知道？”
“上网啊，不仅有文本，还有小电影和动画呢。”
瞬间受到一万点暴击。
03.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包括观念。渐渐地，早恋已经不算问题，保卫科的监控经常拍到初中生拥抱接吻，大家看了先是一笑然后一声叹息。
这一笑一叹意味深长——是接受，是不甘。
不甘又能怎样？
和开宾馆的同学聊天，她说平时经常有穿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去开房，周末更多；放假或高考结束的最初几天，简直人满为患，即使不穿校服都能看出大部分是学生……
必须承认：性，早已堂而皇之地进入校园。我们的孩子在这方面的发展并不比发达国家迟钝，迟钝的是家长和老师。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带来最好的，也带来最坏的。
通过手机就能触摸远方的世界；可是，远方被弹窗广告撞了——性感美女打着不同幌子搔首弄姿，诱惑着好奇的心。
于是，家长纷纷没收孩子手机，或者断网；读书吧，孩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颜如玉。
看到孩子真的开始一本本买书、读书，家长很欣慰。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书中不仅有颜如玉，还有色如狼。
铺天盖地的言情小说正大光明地罗列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和之前的黄色书籍相比，现在的书有了长足的进步：装帧漂亮，错别字很少；不再那么露骨；也有了情节——师生恋、兄妹恋、同性恋、跨界恋……
甜的虐的真好看，看了好想谈恋爱。
它们受到学生的热烈追捧，很多作者成了畅销书作家。
还有不少学生也在创作。
不久前没收过一个女生写的小说，16k的本子，写了十多页。是耽美，两个男人的性爱过程描写生动、细腻。
问她，“这是你的经历还是想象？”
“看多了就想写，瞎写的。”
“为什么不去看名著，写点更有意义的呢？”
“名著看不下去……”
我把本子还给了她，一声长叹。
是的，中学生不缺乏性知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