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梦一场(四)枫中伊人

  李学年委员长和肖炫克教授找到了手卷的一个秘密——借东风。同时,他们两人进一步发现江南之所以派徐本贵来对付湖南制造一卷在手一毁所有的骇人听闻事件,还基于一个重要秘密——生物实验!他们发现:江南利用手卷夺舍是为了一项生物实验研究。也就是说这些死亡的人都是生物实验研究的牺牲品。而经历过被夺舍而未牺牲的人成为了反复研究的目标!

  “原来这一切早有预谋。”

  “你说呢?是在进行生物实验哪!”

  两人不禁感觉后背一阵凉气。

  “叮铃铃!”上课铃又响了。这个梦好长啊!倚靠在办公桌上的过谦哈欠连天。

  前世是天神的他和过虚、玄空还经历了一场大战。那是裂魁在夺舍嵇康失败前和过谦的一次残酷较量……

  过虚曾听人说有一把钥匙在脑海中,经多方打听,加上所见所闻。这把钥匙确实存在,是众多天神掌管的钥匙。此时,上天落了一把钥匙留他掌管。他接住了,将要开启一个新纪元的时候到了。他手持着战戟用雷电闪过的力量,召唤着四海八荒。“这是天神的命令!”他扬起手中的戟振臂高呼,“我来了!“向着宇宙,向着异次元宣告!

  金刚般航母型的血魂,沉在海底,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散发着幽蓝的光。

  且说过虚变身之后已换了大样,一身金黄的铠甲,头戴霹雳神盔,傲立于金黄的沙滩之上,眉间,英气逼人,大有掌管众神之匙的气度,“天神听令!”过虚扬起手臂,高高地指向天空,“望尽全力扫除世间一切元凶,还人民一个太平盛世!众天神接令!“大海之上瞬时斗转星移,苍穹之中云雾漫天,雨露骈集。而众神竟如烟圈般缭绕空中,姿态各异、若隐若现。四处的荷花晶莹剔透,荷花仙子正用她那轻盈的身姿撒播着甘露。蝉鸣鸟叫。风吹树林。众神集局,威震五湖四海。

  再说众天神听到过虚下令,仿若人神之间的通道被打通,纷纷潜入凡俗开启追捕行动。元凶很多,要一下子扫清,还需众神下一番工夫,才能最终解救生灵,还灵魂一片清宁。清风一拂黄沙袭,漏雨瓦砾人难栖。不知何时天意降,惹得鬼哭狼嚎时。话说众天神听见这样的话,能无动于衷吗,当然是不能。过虚这把天神之匙也是拿得及时,终于可以有众神虐鬼的时刻了,终于可以有气自华茂的时刻了,就让众神集聚天灵之气,扫清华夏秽污,荡涤残魁!

  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风吹草地,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杨柳絮风,鸟语花香,轻风流水,四季轮转,物换星移。一切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

  请各位天神们多多手下留情,魑魅魍魉们实在是消受不起这样的折腾,这寻龙诀放的,已经让众小鬼们陷入崩溃的边缘,再加上凤舞九天的绝杀技,只听得一片哀嚎和留下无数四下逃窜的掠影。荡涤残魁的民生之计一直在路上…也不会就此消失。

  过虚和玄空二人随天而立,遥相呼应。众天神们你追我赶,形随影动,追捕着人间的馗凶。他们一起不断超越着冲破着黑龙之门,抵达人心当中那潜藏的一丁点未化之水,去放射来自地狱之门的黑空之力。黑空之力有多强大这是众神们皆知的,调集源泉之水去抵御地狱之门的威力有多难,都是可想而知的,有时真是遏止难奈,有时也真是会难以望其项背了。可,众天神们英姿挺立,个个都宁可战死人世,也不愿带着失败的阴影回归巢院。这一场厮杀、裂变、搏杀,必定是旷日持久的,他们都心心印印。

  话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殆而不通则习。反复练习,反复奋战,这一条条清灵之路,定会走通。

  众神在路上……

  湛蓝的海无边无际,海上的舰艇日夜穿梭,留下一条条巡航的轨迹。往来船舶交错纵横、千帆竞舞。

  血魂潜入海里,静默着,吞噬着那来自深海的幽蓝的光。海底世界有那沉睡着的巨桨,有那已经被海水洗净的头盖骨,有废弃钢筋结成的缠带,有已经无人可居的空房间。就是这样一个深海的海底,血魂都看在眼底,浸入髓里。

  话说裂魁此时很不舒坦,自己饲养的万千小兽,有如灰飞烟灭,已没了踪影。

  看来得去黑龙之门走一趟了,他心里想着,得速去寻求地狱之门的黑空之力。

  明知道是错的,可裂魁还是要去做,就像这世上答案有很多种——错的,也是个答案……裂魁没得选也回不了头。

  “托到十二点半,回忆的闸门,倾泻迂回,刻了半天的字,没有失望,也不会神伤,想你……想你……有过太多失望,也不会失望,就算,颓唐……莲籽好吃,芯苦自知……花开了多少,梦醒了多少,随你,到老。十二点半劫,托到十二点。”

  远处传来笛声悠扬,荡漾在空气中。

  钢筋混着黑夜,奏出冰冷的哒哒声,裂魁听着这歌声,花作一只飞蝶,悄悄地潜入那神秘不止的黑龙之门。黑空之力,此行,他必将夺取.....

  “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何为道?道,非常道:发于无形而制于有形,有形相生暨发而无形,此谓道。物文相生,文理明道,自然之理,天地文章:文德体备,道心尚微,惟德道明,物文相形”。这就是所谓的黑空之力?飞来飞去,就是这几十个字,太他妈扯淡了,裂魁以为得到了个什么宝贝,原来竟是这玩意儿,真是把肺都给气炸了,奶奶的,定是被这黑空之力给骗了,他心想道。

  日全食的天空,一片漆黑。

  只见这时有一人在山岛之上,面对着波涛,高声唱叹:“可以盛日月,可以盛星汉,苍凉慷慨!!!”

  裂魁有点懵,树木丛生,鸟飞鹰翔,真是什么人都有。管它那么多,先把这字从鼎铭上抄下来再说,这才是要紧的,他赶忙摘录纹案在身。

  话说这裂魁也是真假,明明看不懂,也要装着样子,真是假面鬼魆。

  正当裂魁铭记于身之时,黑空在长夜的遮掩之下,悄然从鼎铭中移去暗质之功。可裂魁此时却是深信不疑,依旧痛记述之,不见迟滞。黑龙之门这时也正被众神们在合力冲打,若不赶紧逃离,恐怕鬼魆们也要跟着遭殃,已容不得半步他想,裂魁立即动身潜逃出门。

  “托到十二点半,回忆的间门,倾泻迂回,刻了半天的字,没有失望,也不会神伤,想你……想你……有过太多失望,也不会失望,就算,颓唐……莲籽好吃,芯苦自知……花开了多少,梦醒了多少,随你,到老。十二点半劫,托到十二点。”

  他娘的又是这歌,“我顶你个肺”裂魁踉踉跄跄地飞出了龙门。

  过谦在众神之中合力冲击着黑龙之门,眼看着它一点一点的要被压破,等到那时黑龙之门得以贯通,就可以顺利冲入龙体之中,就可以……想起来这些,众神们个个鼎力相助。黑空之力,就等着吧。

  顿时神力集结,气归于丹田,向着龙门逼进,逼进……霎时,黑龙巨口失控,被众天神蜂拥而入,只见龙口残血喷出,溅染其身……过谦和众天神随即鱼贯杀入,奋勇进击,直至踏过地狱之门,向着黑空之力狂突。

  随着不断的披荊斩浪,黑龙之体已破洞百出。过谦们已经势不可挡。

  可是“水”,“水在哪儿?”那一丁点儿未化之水让一路狂突的过谦众神们一念无明,思绪有点乱,在暗黑之中找不到方向。

  忽然众神们用那通明之眼开始搜寻,环顾整个龙体,正看见一处被黑龙死死包裹还滴着黄汁的微小物质,快步移动向前,定睛一瞧——是龙胆!!

  “这下可有了。“众神们欢呼雀跃道,“有了这个宝贝,再不愁它个黑空之力了!”

  过谦们把胆包拆开,如获珍馐,高兴至极。“未化之水有了!”过谦众神们欣喜不已。

  “启动的时刻到了。”众神们挥动着神枪战戟,“一战封王。搞起来!!“只见众神们云集未化之水,开始舞动盘结。“黑空之力!”“呃……啊!!!”

  瞬时未化之水从胆汁流出,众神运气一脉,将未化之水直射向龙尾的黑空之鼎。“乓,乓,乓!”

  盛有黑空之力的鼎铭竟毫无抵抗般地被射翻在内。

  “啊……不好!!!“过谦大声喊道。集中了众神之力的未化之水此时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般地往黑空之力方向射去了……“糟了!”过谦速尽全力去追赶正放射出的未化之水。可哪能追赶得上,放射出的未化之水一头栽进了鼎铭之后的夜幕漩涡。刹时,众神们和过谦都随着放射出的吸力卷进了漩涡之中,淹入了漩涡里……黑空之力将众天神们已绑架。

  “当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只听得过谦的回声飘荡在空中,直至消散不见。

  被吸力卷进漩涡的天神过谦最终还是因为关雎得以被解救。为何呢?因为裂魁后来才发现过谦是自己曾孙女关雎的心上人。

  而被解救的过谦,迅速踏上了寻找过虚和玄空之路。

  走在江南的石板路上,过谦找寻着过虚和玄空的轨迹。

  两旁的老房子砖红瓦黑,土地里长出的树木遮着荫泛着光,池塘里的冷鸭面无表情地游划着……

  有一户人家的主人从房门里走来。立在台阶上,正朝着过谦的方向望着,喊说道:“欸!……这位兄弟你找谁?”

  过谦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草从间,希望草丛间能留下什么气味最好。忽然听得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认真地瞧了瞧站在台阶上的户主人,是一位翩翩风度的公子哥们,只见他谈吐间气定神闲,神采飞扬,胸有丘壑的样模。

  “我找……找人。”过谦回答……

  “谁……啊?说来听听!“

  “一位姓玄的小伙子……”

  “这里姓玄的可不多啊,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哪儿有姓玄的小伙子呀?你怕是在胡说哪!?”

  “噢……那你知晓他们穿些什么色儿的衣服吗?”

  “红色的……”

  “问这干啥……”

  “没啥……事儿,随便问问。”

  “你去那屋里找一找。他们都在那儿呢。”翩翩公子哥们说完指向朝西南的位置。

  “嗯……好的,我去看看!“

  过谦背对着公子哥们往回时的路行走……低头不语,两眼失着神样默思忧想……

  西南位置的房屋幽暗冷峻。有一女子牵了一条狗路过,模样丑陋无比,见着过谦,似偷笑着,露出一口恶心的白牙,一边还念叨道:“整天拆拆拆,拆你的妹。”

  过谦没有理她,朝着西南堂屋里走去。环顾四周,很安静,直看见靠左的墙壁砖板上刻着一排排碑文,仰头逐字念诵起来:“无爱——

  (一)

  “你说过你会出现为什么在该出现的时候你没有出现该来的时候你没有来?”“……”“你说过你会出现为什么该是这样的时候你是那样该是那样的时候你成了这样?”“没有蒲扇……”“什么?”“蒲扇?”“好想煽你。”

  “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才在该出现的时候可以出现该来的时候可以来?”“你不会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才在该是这样的时候可以这样该是那样的时候可以那样?”“你不会知道。”

  “我知道你的努力。”

  “你不会知道,从来都没有。”“...人是会变的。”

  (二)

  “一生是我。”“是哦。”“你他妈放什么狗屁!”“看到对面那两个人没有?”“别人在做什么?”“拍不死你?”“是什么?”“苍蝇落在球上了。”

  “不要让我在看到你。”“碰就碰了。”“又不痛?”“苍蝇落在球上也不痛?”“那是自然。”“你碰我就自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竹子落下不是自然的事?”“好了,我想喝清水。”“走的累了。”“我说这乌漆抹黑的。”“撞了你,算我倒霉。”“是了。”

  “你说这池塘怎么不多养些鱼。”“感觉水都没睡醒。”

  (三)

  “二选一。”“什么?”“我说的是饮料。”“口渴。”“一直没喝。”“XZ不错。”“别使必杀技。”“天这么蓝。”“没水。”“要是没声就好了。”“还没鱼。”“下个雨就好了。”

  “不认识。”“别出声。”“好不容易逮着个活的。”“把线扔了。”“有桑葚。”“敢吃么?”“吃了会如何?”“生不出孩子。”“怕么?”“荷花的莲子总是让人吃的。”“看看不成?”“要是下个雨就好了。”“喜欢荷花和水珠的缠绵。”

  (四)

  “火烧云。”“嗯。”“有冰就好了。”“火山可好?”“冰火山?”“云可好?”“太阳总要下山。”

  “有月亮。”“在前面。”“有星星。”“在后面。”“看。”“云。”“总在生气。”

  “佛珠。”“解开了封印?”“佛云?”“冥冥。”“我在等你时,你在看我。”“我在看你时,你在等我。”

  (五)

  “猪圈。”“嗯?”“见到高原上的猪跑么?”“倒是稀奇。”“有辫子么?”“问这干甚?”“那旋转的木马像辫子。”“不知道敲到什么时候?”“吵到你了?”“空气有点冷。”

  “看日出么?”“穿上棉衣了。”“嗯。”“猜猜这是第几趟火车了?”“三。”“可能是了。”“冒烟?”“和晨雾一样。”“黑乎乎的。”

  “要是这样走下去。”“没有白天该多好。”“星星成了嫁妆,还有老好人。”“但愿了。”

  (六)

  “青年。”“来这朝圣的地方有意思吗?”“解心。”“心有千千结,你解的是哪颗?”“解心。”

  “姑娘。”“这地方这么值得你留恋吗?”“值得。”“栈道万万个,你偏走的这个?”“值得。”

  (七)

  “我爱你。”“……你这是自欺欺人。”“我已经不爱你了。”

  (八)

  “你想怎样?”“没想怎样。”“那你走。”“走哪去?”“爱死哪死哪去。”

  (九)

  “你说过你会出现为什么在该出现的时候你没出现该来的时候你没有来?”“……”“你说过你会出现为什么该是这样的时候你是那样该是那样的时候你成了这样?”“没有蒲扇……”“什么?”“蒲扇?”“好想煽你。”“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才在该出现的时候可以出现该来的时候可以来?”“你不会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才在该是这样的时候可以这样该是那样的时候可以那样?”“你不会知道。”

  “我知道你的努力。”

  “你不会知道,从来都没有。”“.人是会变的。”,

  念完后的过谦轻声叹息:“空舍大象小象映,争得有形无形生……”也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在说什么,反正他确是这样说了。

  此时在左方的阁间里屋里忽传来不间歇的咳嗽声……

  过谦寻着声走去,不禁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脸色惨白。一位白衣老奶奶就这样吊死在屋顶乌黑的挂钩上。过谦看后一阵狂吐,立马转身朝屋外跑去,大叫道:“死人啦……死……人……啦!!!”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顿狂喊狂跑……

  这时,闻声而来的乡民才移步到堂屋里来,聚在宅基地中炸开了锅。大伙儿合力把老奶奶从挂钩上捧下来,却已是断了气….…

  老奶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丝巾,涂满了胭脂粉,裹着一粒胭脂扣和几行行将已干而未干的泪痕。这是大伙折开她的手掌之后才见到的...

  议论的声音一直没息,乡民们慌张不已,说这老奶奶被她那负了心的情郎丢下五十五年了,遭了不少罪哪,本以为她老人家已经彻底忘干净了,没成想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个个悲泣不止……她男人丢下她娘俩一个人渡到台湾去了……说完乡民们个个又是屡屡抽泣….…

  整座堂屋笼罩着哀绝的氛围……

  此刻的过谦感受着这里的一切,惊魂未甫,池塘中的冷鸭依旧面无表情地游划,嘎嘎嘎地,那露出一口恶心白牙女子的狗不停地在叫唤着……

  一袭穿着红衣的老人刚从地里回来。“有咒气!”红衣老人们经过池塘边说道。

  过谦瞧见这些个红衣老人土里土气但个个浓眉长须,不觉惊觉:“是姓玄的老人家!?”他赶紧拥上前去,吞吐说道:“堂屋里的白衣老奶奶死……啦……”面色紧张凝重。

  “啊?!!!“红衣老人们一时惊鄂,纷纷三步并作两步向堂屋里赶去。

  ……”一阵凝噎…..“你……这是...何苦啊?”……“故梦何多少醉情,红花锁心映堂前。谁知今日芳草意,竟使你归西天堂……”面对这堂屋前已没了呼吸的白衣老奶奶,红衣老人们涕泪横流。乡民们纷纷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告诉给红衣老人们,又是一番叙述、泪流。

  过谦此时在门前对着池塘发呆,都已经是懵掉的状态……池塘的水异常的冰,水底里散发出一股幽蓝的气息.....

  他来回走着步却感觉无力承受这一切,整个屋子就他一个外人。风吹的人都快疯掉……却见着一口恶心白牙的女子在暗处,躲了起来……很可能是她向白衣老奶奶施了咒气。

  红衣老人们帮白衣老奶奶入了殓,开始筹谋下一步的计划中....“这段孽咒如若不除很可能见缝插针,力量如果不集中很难有破除的可能啊。要不这样.....各位都去找找能够解除的思路……”带头玄老开口语言……

  于是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都很难预料。

  而过谦此时竟随着池塘中滚出来的大鱼跃入了塘底……真太不可思议了……

  墙外开花墙内香……蝴蝶嗅着香味飞进了堂屋里来。

  过谦在塘底洞的真空空间中从粉红色气泡里瞅着其他气泡里的巨猩猩入了神….…

  “这些巨猩为何会被关在这么多的气泡中?!”过谦在粉红色气泡中思考着,而这粉红色气泡竟和其他的气泡有些许不同……其他气泡里的巨猩猩都是被气泡带着走的而过谦的粉红色气泡竟是可以随着过谦的意志飘动!这也太神奇了……过谦看着其他气泡里的巨猩被带向这儿,那儿……不禁心中一丝窃喜。

  自己可以好好去看看其他气泡里的情景。只见巨猩猩们一个个痛苦表情,在气泡里来回走动不停……躁动不安,时不时还会露出狰狞模样,总之一副张牙舞爪,神志不清的调奏……过谦见着个个巨猩猩这般样貌,着实有些弄不清头绪……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怎么都疯了似的,他心里想道……但得弄清原委才行。于是他一个个气泡去看去搭话想知道这些个巨猩猩都怎么一回事。可没有巨猩猩鸟他,自顾自的在气泡里来回走动.…....已完全没有刚才的冥想之态.

  这空间感真是让人窒息,过谦一阵晕眩。不过他不能因此投降……投降就意味着他既回不去也不知道身处何地!他得从这里回去……他心想道……在粉红色气泡中的他开始搜集巨猩猩们的特征以及传递的费解信息。

  而此时墙屋堂外的花开得正艳蝴蝶围满了整个屋子……

  红衣老人们正赶着驱赶咒气,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了。一口恶心白牙的女子害怕得躲在屋内不敢出门……蝴蝶飞来飞去,一副翩然的模样,嗅着迷迭香气这儿飞、那儿飞。堂屋中的白衣老奶奶就这样睡去了不再醒来……胭脂扣夹放在手上,诉说着一场爱过的证据……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过谦在粉红色气泡里大声嚷。可巨猩猩一个个的鼻子上被钉了个铁圈,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根本没有在乎他说什么。

  过谦一个个仔细地瞧,发现巨猩们不是真正的巨猩猩!而是由人来还原的巨猩猩!!是由人变的!!!

  “谁这么忍心把人变成了巨猩猩?”过谦心想道,“喂……你们听得懂我说话吗?”他拉长了声调喊着。

  可一个个被气泡碰向这里摇向那里,停不下来的节奏。

  “得想个办法才行!”过谦喃呢道..如何解开悬在空中的气泡里巨猩猩的思路……

  过谦在粉红色气泡里随着意志飘啊飘,找啊找……只见巨猩猩们依旧胡言乱语,无法控制自己。这可把想从这里回去的过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找到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个气泡里的巨猩猩的时候,猛然见到气泡里有一块手卷,定睛一看……赫然写着——“枫……中……伊……人”……四个大字,至于他是怎么看到的,那得问桃花的灵气是怎么做到的了……只是当过谦看到这四个大字的时候,心头一惊:“这不是关雎留给自己的那块手卷吗?!怎么会在这个气泡里呢?”过谦不禁对这气泡里的巨猩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靠近这气泡里的巨猩猩,比此前观看一千一百一十个巨猩猩更为仔细。

  这个气泡里的巨猩猩与此前的一千一百一十个巨猩猩在穿着上并无二异...鼻子上也是钉着铁圈……除了有一张写着枫中伊人的手卷贴在气泡壁上……没找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过谦盯着他看了很久,而他也和其他巨猩猩一样——张牙舞爪、神志不清……只是在某一时刻,当过谦一直随着这个气泡飘来飘去的时候,这个气泡里的巨猩猩忽然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着实把过谦给惊了一把,一种猝不及防的觉调。这是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巨猩猩中唯一的一个对过谦的注视有反射的,无论这是条件的….还是非条件的……紧接着……这个气泡里的巨猩猩开始用手在那儿乱比划...

  过谦有点懵了——这都是些什么….说张牙舞爪又不像,定一定神,接着看他想的意思..…

  巨猩猩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想法,继续在那儿比划。

  “诶……”突然过谦惊觉,“这两个手指合在一起的姿势怎么和自己有点相像哪!”虽然他还是没看出他刚才比划的东西,“赶快跟上,挨紧。”他寻思琢磨道。

  气泡里的巨猩猩继续在其中比划…有点手舞足蹈的意思,过谦贴着气泡壁探望着……当望道在这些比划的形状中闪过一个蝴蝶的姿势时,过谦内心是崩溃、一万点暴击的感觉:“啊……啊!!是你啊!!!!玄……空……”过谦激动不已,两眼闪出泪光,真的在故乡找到了玄空!!!

  “怎么把他变回来才行……”过于谦虚的过谦收拾好情绪,求索着如何破解这道命题…..

  “冥思之界!”过谦冲着气泡里的巨猩猩喊道……可是,巨猩猩并没有变回玄空的动静,这可把过谦给愁坏了。一个人在那儿默默哭泣……泪水滴答滴答!!须臾之间,巨猩猩在的气泡中的写着枫中伊人的手卷倏地有了反应!!

  眼见它蹦出气泡中,飞向其他巨猩猩的气泡,很快……另外两个气泡里的巨猩猩朝这儿的巨猩猩飘来。只见三个被枫中伊人手卷集齐的巨猩猩气泡与附着桃花灵气的过谦粉红色气泡组成一个平行四边形形状,四个顶点,两对角点交叉使力……竟……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

  三个巨猩猩转瞬间变回了玄空、过虚、王意东天神?!!!

  此时,一束宏光从遥远的边际射向真空空间,四人霎那间显现在玄老堂屋的池塘边!!!此次江南之行,过谦收获满满!!!

  然后,天神过谦把其他的巨猩猩一一解救,带着恢复样态的众天神返回天神住所——巢院,也算是将功补过。

  而红衣老人们把露出一口恶心白牙的女子给抓了起来,一同用乱棍打死了她牵的狗。就是她向白衣老奶奶施的咒气。

  跪在堂屋中的恶心白牙女子无言以对,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态……自知难逃此难,一头撞在石板上、晕死过去,流出暗红色的血液。

  天神过谦与裂魁之战,最终因为裂魁获得黑空之力而宣告了过谦的失败。但好在过谦将功补过,及时解救了众天神,让巢院上下并无加罪于他,也让他保住了作为天神的尊严。

  这一世他本可以和关雎常驻桃花王内安度余生。可无奈裂魁的死,让他再次陷入风波之中。他不得不离开“不归桃林”。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他感叹不已、消沉至极。

  “点一根烟,无所谓明天,在夜夜的边缘,无关乎逆蕾,在含苞的瞬间。天空风的呼啸,觊觎烟圈的瞳眸。你来的那间空房间,见证了我的笛鸣。夜的低蝉,在星空的点点,我预见海天的深深深潜。断不了指尖暗黄,毁不了激情炭烧,爱,让你无处躲藏,让你忘了我。我来到,焦不了的纸薄,燃烧烟草的堕落。”过谦抑制不住地想:

  “清晨,

  我从梦中醒来,

  梦中的花开,耳畔的鸟鸣,

  在枷锁中的风笛,

  一切尘世的呼吸,

  让我感到,

  我还未就此死去。

  湖光,山色,

  路边的牵牛花,

  让我采撷,

  采撷,

  昨日金柳下的回望。”

  “树影,是很婆娑的,

  我也曾经被放空,

  牢记已经逝去的誓言,

  在街角停伫,被海堤敲醒……

  流浪在指尖的月华,

  沉浮暗影的摩擦,

  只需轻声呼唤焚火的名字

  它便消失在倾泻的月光里。

  光影,婆娑。

  流年便寄托在浮沉里。“

  过谦在办公桌的纸上写道——

  “真是让人愁容再添,唐朝的人应该也有愁心吧?”过谦这样想着,“几许忧愁闲生,大唐气象,在李白明朗奔放的诗风中登峰造极。李白无疑是幸运的,他的自信自负成了整个时代的绝响,无人可匹敌。未经安史之乱的国危民苦,只需纵情释放那专属李白式的豪情意气。他的诗情是天才式的诗情,他的浪漫是李白式的浪漫。在李白的诗中,到处可见的一气呵成的灵感显现。不需雕琢,脱口成诗。'李白斗酒诗百篇’,说的的确不错,而且大都浑然天成,读之仿若神来之笔。相比之下,杜甫虽拥忠君恋阙、仁民爱物的诗情,可命运却是那般不济:感时伤怀、忧国忧民。看过那么多的流离失所,战乱黎苦,使得杜诗沉郁顿挫,中和深沉。杜甫不像李白那么热烈,他经历了太多现实的不堪与磨难,也承接了由盛唐向中唐的诗风转折,在这一点上,杜甫算是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再加上杜诗工于炼字,语不惊人死不休’,使之成了极好的后世模板。由李白到杜甫再转大历诗风,不禁感慨初唐的盛世气象向冷淡寂寞诗风的转变,也让人增添几许盛世不再的愁情。”而此刻,办公室外的各种声音……令过谦继续思索着:“欲望,是要关起来的,现代迷楼,更难飞出,需要更大的翅膀。这话说的还是很生动,但有多少人能做到呢?“过谦看着……想着……念着……

  “时间如白驹过隙,指间留不住风的回眸!是谁乱入了谁的森林,惊扰了谁的梦?!”坐在办公室里的过谦竟是这般忧郁模样。

  而过谦不知道的是,此时李学年委员长和肖炫克教授正在搜集徐本贵利用手卷夺舍而从事生物实验研究的证据。他们正在寻找那些已经被夺舍但仍然活着的人。不久,他们便找到了过谦。

  过谦看着肖炫克教授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肖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过谦有点兴奋地问道。

  “小过啊,上次你来我家的时候还毛毛躁躁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这次啊!是这样,我来你们学校特意找你有点事情。”

  “特意找我有事情?”听到这话过谦瞬间感到了一丝紧张。

  “是的。”肖炫克教授继续说道。而李学年委员长在旁边一声未吭,只是示意肖炫克教授办公室人多嘴杂,不方便说话,让肖炫克教授和过谦约好时间到家里谈。

  “好的,我这周星期天到您家来。”

  “就这样说好了。我们先走了!再见!”

  “再见!”看着李学年委员长和肖炫克教授陆续走出了办公室,过谦的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直觉上来讲,他感觉这件事跟关雎有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觉着。

  裂魁死了而徐本贵出现了。过谦和关雎的纠缠真是没完没了。

  于是这周星期天,过谦再次来到了巢院“101X”。

  这一次开门的是肖笙。

  “是你呀!”过谦显然还记得那次在雁峰公园的邂逅。

  “诶?怎么是你?”肖笙一脸惊讶。

  “呵呵……我是来找我的老师肖炫克教授的。”过谦回过神来接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肖笙略显失望地说道,“爸!您的学生到了!”

  “爸?原来你们是肖炫克教授的女儿呀!”过谦吃了一惊。

  “我哪知道这么巧!”

  “真是太巧了!”过谦附和道。

  “姐,你快过来看是谁来了?”

  随后肖萁从卧室里也跑了出来。

  “是你呀!”肖萁一脸惊喜。

  “是啊!没想到吧!我是你们父亲的学生,我叫过谦。”

  “原来你还是我父亲的学生,真没想到,快进来!”肖萁客气地说道。

  “嗯,好的。”

  一阵寒暄过后,过谦来客厅坐下了。

  “小过,想不到你和肖萁、肖笙她们认识啊!”

  “碰巧遇到过。”过谦略显尴尬地说道。

  而李学年委员长和肖炫克教授面对面坐着。茶几上是肖萁和肖笙为三位倒的茶,还正冒着热气。倒完茶后,两姐妹就回了自己房间,她们知道三位有事情要谈。

  等两姐妹回房后,李学年委员长也不含糊,对过谦说道:“小过,你听说过手卷夺舍的事吗?”

  “听说过。”过谦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喝起茶来。

  “那你被夺舍过吗?”李学年委员长接着问道。

  “被夺舍过。”过谦如实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手卷夺舍而失去了性命?”

  “我知道。有很多。”过谦略显激动。

  “那……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您说。”

  “那你怎么没有被夺去性命?”李学年委员长继续问道。听到这个问题肖炫克教授在旁一脸严肃。

  “这……个,我也不知道。”

  “是这样,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和你们老师肖炫克教授目前正在找寻手卷夺舍的始作俑者徐本贵制造一卷在手一毁所有事件的证据。发现活下来的人当中有你的名字。而且,你是这些活下来的人中情况特殊的一位。”

  “情况特殊?怎么特殊?”

  “特殊在……你现在还会被夺舍吗?”

  “没有了!”

  “这就很特殊了。其他活下来的人,再次被夺舍的时间间隔不同,但依然还会被夺舍,只是保存了性命。他们那些人经历过被夺舍之后也会回到生活之中。但并没有完全摆脱被夺舍。而你,却没有被手卷再次夺舍!”

  肖炫克教授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很疑惑。

  “对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我听说过徐本贵这个人。”

  “徐本贵,是真正操纵手卷夺舍的幕后使者!”肖炫克教授说道。

  “他……还是……”

  “还是什么?”李学年和肖炫克看着过谦一齐问道。

  “他还是我之前的伴侣关雎的爷爷!!!”

  “什么?这就是说你和徐本贵是有关系的?!”肖炫克教授问道。

  “是的。”

  “可能这就是你现在没再被夺舍的原因。”李学年接着说,“那他为什么要夺你的舍呢?”

  “可能是因为裂魁穿越夺舍被我弟弟过虚打败了吧!最后裂魁也因此丢了性命!”

  “裂魁是谁?”

  “徐本贵的父亲。”

  李学年和肖炫克没想到过谦原来早知道徐本贵而且他还和徐本贵有这层关系。

  “那你知道徐本贵现在在哪吗?”

  “可能在江南。”

  “能具体点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过谦再次拿起茶杯说道。

  “那你还对徐本贵了解多少?”

  “他还是我师父胜德全方丈的父亲。早年间和妓女生下了我师父胜德全方丈。而我师父胜德全方丈虽然遁入空门,但在皈依佛门之前和一位柳姓美人生下了我之前的伴侣关雎。”

  “还有吗?”

  “没有了。”

  “好的。今天先这样吧。等会儿留下来吃饭。”肖炫克教授热情地说。

  “不了,肖老师。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做。”

  “这样哪!工作要紧!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我们再聚。”

  “好的。”

  于是,过谦起身和李学年、肖炫克告了别,还和肖萁和肖笙打了招呼,而后一个人回家了。

  其实过谦内心还是挺纠结的。在李学年告诉他之前,他一直以为很多人和他一样没有再被夺舍。想不到他竟是唯一一个没有再被夺舍的人!这一点让他的内心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之中。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和徐本贵之间的这层关系?”他反复追问着自己,“那岂不是还是因为关雎?”他继续追问着,“若真的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欠谁的情!”他愈加地苦恼起来。

  原来,他没再被夺舍是有原因的。可虽然过谦没有再被夺舍,但东风不与过谦便,铜雀春深锁关雎却是事实。每当天气是刮东风或者东南风的时候,过谦都会感到一阵地难受。

  而徐本贵通过夺舍,让许多人成为了他可以控制的玩具,也就是工具人。徐本贵控制的这些工具人再加上杨睿和苟莞、苟蛟等,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每年江南输送到湖南的手卷不计其数。一方面为徐本贵等人带来了丰厚的利益,一方面又成为他们夺舍的工具,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过谦这个唯一一个没再被手卷夺舍的人,深知被夺舍的痛苦,也更想杜绝有人再被夺舍。于是,思考再三,他又一次来到了罗汉寺寻找胜德全方丈。

  “使人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鞋子里的一粒沙。而现在,手卷正是你鞋子里的这粒沙。”胜德全方丈在罗汉寺的禅房内对过谦说。

  “那我该怎么做?我想把夺舍的手卷都撕碎!!!”过谦苦恼地对方丈说。

  只见方丈气定神闲地捋着髭须说:“忘记它!”

  “忘了它?我做不到!”

  “甚至忘记忘记!”

  “方丈,没别的方法吗?我想替全城百姓报这夺舍之仇!!!我想……”

  “别无他法!”方丈打断过谦的话说道。

  “我知道了……”过谦不再说话,然后起身向方丈告辞,接着慢步走出房间,若有所失地回到了自己的禅房。

  过谦心想:让我忘记它?怎么可能!难道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是手卷指引我来到罗汉寺,又是手卷夺了我的舍,如今,这夺了我的舍的手卷还要去夺他人的,我怎么能忘记?可方丈为什么要我这么做呢?我实在是不明白。于是,过谦再次在禅房里练起了气功。

  这天夜里,过谦在禅房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第二天醒来时,他只记得梦里的一句话——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而后,他便一个人来到了“不归桃林”。

  千年桃花王依然艳丽无比,它的每一瓣叶都恨不得饱满你的眼。过谦于风中站立着,在桃花王前驻足良久,若有所思。

  “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让我忘了这一切。那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桃林,来到这罗汉寺?当初,因为一个梦,我来到了这桃林。现在,要我忘了眼前的这一切!当初,我那么执意地来寻关雎,如今,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过谦忍不住地想,“我为什么要来到这?我为什么会在这?”

  站在千年桃花王前驻足的过谦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千年桃花王内的关雎正看着他。他的苦恼关雎都看在眼里。

  于是,随着桃花王的灵力显现,关雎再次出现在千年桃花王的树下,犹如第一次出现在过谦的梦境中一样。而这次,是真的。过谦和关雎再次相遇了!

  “良人!”

  “关雎,是你!”

  “我已被锁在这千年桃花王内,不得出这不归桃林!”

  “怎么会这样?是徐本贵做的吗?”

  “嗯!你还在为手卷的事烦忧吗?”

  “方丈叫我忘了它。”

  “那你忘得掉吗?”

  “我不知道。”

  “良人,你切莫再为手卷的事情烦忧,方丈说得对,忘了它吧。以前是我任性,不懂手卷夺舍的利害,自从我被锁在这不归桃林后,我也渐渐明白了,我不想成为某人的棋子。良人,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人性是很复杂的!”

  过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从嘴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还怪我吗?”

  “你为什么要跟朴过昌夫妇来往?!”

  “我……”

  “怪你!都是因为你!”关雎小声地哭了起来!

  看着被徐本贵锁在不归桃林的关雎哭得那么伤心,过谦终于忍不住,冲到树下一把把她抱住,嘴中念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可是东风不与过谦便,铜雀春深锁关雎。正当过谦和关雎和解的时候,一阵东风吹过,关雎便再次被锁在千年桃花王的树内。而此时的过谦被这东风吹得难受得无以复加。恰巧胜德全方丈来“不归桃林”寻过谦,看到他如此的难受模样,赶紧把他扶回了禅房。

  等过谦颜色稍解,方丈再次地劝解过谦:“过施主,忘了这一切吧!”

  “包括关雎吗?”过谦急忙追问道。

  只见方丈“唉”了一声,既而转身走出了房间。等得方丈渐渐走远,过谦隐隐约约听得了一声“是啊”从方丈走去的方向传来。

  禅房寂寂,过谦却毫无睡意。因为一个梦,他不辞辛劳,找到了关雎。现在又因为徐本贵,方丈要他把这一切都忘记。徐本贵还把关雎锁在这“不归桃林”。

  手卷的事就这样结束了?就当是一场梦?过谦反复地问着自己。可正是连方丈都料定他过谦不是徐本贵的对手,才越加激发了过谦内心深处的不服输的劲头。“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徐本贵,我绝不能忘!”过谦暗下决心。

  徐本贵作为胜德全方丈的父亲、关雎的爷爷,利用手卷疯狂夺舍。他当然想让过谦——死,但还是考虑到关雎,他并没有这样做,而且也没再夺过谦的舍。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让过谦和关雎在一起,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把关雎锁在“不归桃林”和让过谦因为刮东风而感到难受的原因。

  目前,杨睿和苟莞、苟蛟已经成为徐本贵通过手卷夺舍来完成生物实验工程的得力干将。

  随着手卷借东风夺舍来完成生物实验研究的事情越闹越大,渐渐形成了三大阵营——以徐本贵为首的攻击方,以胜德全方丈为首的中立方和以过谦为首的防守方。而自然,杨睿、苟莞、苟蛟、朴过昌、郝留恋等为徐本贵一派;明觉、关雎、罗汉寺众弟子等为胜德全一派;肖炫克、肖萁、肖笙、李学年、马刚需、马刚须、过虚、玄空、过观、庞广龙等为过谦一派。

  攻击方主张手卷夺舍已达到获取手卷利益的最大化;中立方主张双方和解以达到忘记这一切的愿望;防守方主张防止手卷夺舍已达到最终消灭手卷的目的。各方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扩大自己的影响。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中立方是最不被认可也是影响最小的一方。

  徐本贵的父亲全名是徐裂魁,俗称裂魁。他精通夺舍之术,后因染上毒瘾,夺舍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还夺舍了过谦,最终被过谦的弟弟过虚看穿他的夺舍之术身死道消。也因此徐本贵和过谦、过虚两兄弟结下了大仇。徐本贵的唯一儿子是胜德全方丈,俗名徐宝儿,是徐本贵与妓女生下的。徐本贵和他的原配于莲莲生下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徐春娇,二女儿名叫徐凤娇。后因徐夫人在生二女儿的时候经历了大出血便未再生育儿女。可徐本贵念子心切,在青楼与妓女生下了徐宝儿,为不让徐夫人发现,自导自演了一出收留弃婴的戏码,终于把徐宝儿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徐宝儿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便出家为僧,成为了现在的胜德全方丈。在出家之前,他和柳姓美人生下了关雎。徐本贵得知后,知道劝说徐宝儿无果,便异常地心疼孙女关雎。而过谦因为一个梦找到了关雎并生下了儿子——过观。

  徐本贵虽然与过家有杀父之仇,但依然碍于关雎的原因,没有致过谦一家于死地。

  那为何徐本贵能够控制拥有千年桃花王灵力的关雎?这个还要从江南说起。江南的气候温和湿润,徐本贵在这里开辟了万亩桃林,再加上之前得到过父亲徐裂魁夺舍之术的真传,不经意间使他获得了万年桃花王的灵力。而且他善于用手卷夺舍,为江南带来了丰厚的利益,从而使得他在江南的地位无比稳固。徐本贵虽然心疼关雎,但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和过谦在一起,便把关雎锁在了“不归桃林”。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上节课的梦好长啊,这节课,过谦继续在教室的座位上酣睡起来。已经上初三的过谦面对着老师的讲课似乎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他已经睡了好多节课了也做了好多节课的梦了。他似乎也不怎么关心中考,对他来说,中考不就是一件很容易完成的事吗?他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过着他的青春期。平时,他都寄宿在学校,这一天在学校怎么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很早就学会了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

  这一切竟然都是一个一个的梦!是过谦在上课时做的梦!过谦其实是个中学生!太荒诞了!

  整天上课睡觉做梦的过谦在得知同桌范华章被保送的消息后,便开始了最后发力。

  “过过,没想到现在这么努力学习了嘛?”同桌范华章调侃地说道。

  “做个样子嘛!谁让你这小子趁我上课睡觉的时候冷不丁地被保送了呢?”过谦打趣道。

  “现在可以换我上课睡觉了!”范华章笑道。

  “你好好睡吧!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你!”过谦也不示弱。

  过谦不得不承认他变成了一堆欲望。他是老师,他是学生,他是自由职业者,他是天神。这些都不是他或者这些都是他。他只是一具空壳肉身的欲望!

  过谦的一个一个梦无非是在找寻他到底是谁?“我是谁?”这个永恒的哲学命题,在过谦这里——我是欲望的化身。

  而我的欲望让我成为的是谁?在这一个又一个的梦里,过谦反复地问着自己。

  空壳肉身的过谦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从哪里来?他又要到哪里去?他是谁?他想成为谁?他的梦能否指引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经历过追梦的过谦,不明白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如果这些一个一个的梦都是不存在的,那么本想为着梦想窒息的他,活着为的是什么?他感到他的生命将窒息!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过谦在找寻他是谁!

  他的人生因为一个一个的梦才变得多彩,最后梦没了,他的心一下子空了。之前,他有欲望想成为这个成为那个。现在,他连做梦的欲望都不是很强烈。那些用以对抗现实的梦没了,他显得疲惫而落寞。

  我想要的是什么?过谦陷入了沉思。谁会记得我?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梦也不存在了。

  他好想再去梦一场!于是,他回到自己记忆里的从前。这里有他熟悉的一切。他去往回忆的梦里,他热心地和每个他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他清楚地记得他回忆里的每一个人。但是,没有人记得他,甚至连他生重病住在医院也没人关注。

  他在回忆的梦里不知所措却也回不到现实中来。

  谁还记得我呢?在又一个新的梦里过谦问着自己。

  瞬间,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学时代。这回忆里的所有同学、老师都还是那么年轻。

  “那不是小学语文老师邓老师吗?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过谦冲上去赶忙和邓老师打招呼、握手。邓老师见一位中年男子这么热情,也跟着伸出手来握,脸上略显出尴尬的神情。等邓老师握完手后,嘴里嘀咕着:“这是谁啊?”便径直走去办公室去了。

  “诶!这不是和过谦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谢志平吗?那年他生日还组织同学们一起去游了泳,被其它同学看见向老师举报,害得所有去游泳的同学都被叫了家长。他还是那么调皮啊!”过谦在教室的走廊上冲上去握住谢志平的手。可怜了小谢志平被一位中年男子这样热情的对待,一脸愕然,嘴里喊到:“你是谁啊?快放开手。”等他挣开过谦的手后,迅速跑到教室里和同学们玩儿去了。

  “我是过谦啊!还记得我吗?”过谦见状立马向教室跑去。

  走到教室里,他见到一张张熟悉的脸。

  大家都笑得好开心,还在嬉戏打闹。可没人记得他是谁?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过谦啊!”过谦奋力地对着同学们说道。可大家明明看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纷纷表示认不出他是过谦。

  “你怎么可能是过谦呢?他还那么小。”同学袁文芳站出来说道。

  “我是长大了的过谦。”过谦解释道。

  可同学们依旧无法相信他就是过谦。继续在一起疯玩了起来。没人搭理他。他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看着他的同学们笑着、闹着。

  这些个同学们都认不出他。过谦很沮丧,于是他走到数学李老师的办公室,想看看当年那个让他惧怕的数学女魔头现在怎么样了。他看到李老师正在批评教育一群男孩子。直到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也在其中。他一下子恍惚了。他想去告诉那个小男孩:“我是以后的你。”但最终他径直走过了办公室,因为他知道:在这里,没人认识我,包括我自己。

  于是他看着那时候的自己走出了办公室,拥进教室里的人群,去拽伙伴们的衣领,去和同桌讨论数学题,去开女同学的玩笑……

  “对,这一切都是我编的。都是不存在的!”过谦对自己大喊了起来!“没有桃花,没有天神,没有梦!”过谦歇斯底里地抽搐着,“我好痛苦……”既而,过谦走出了医院病房的门。

  我常常想,命运真是不公,作为过谦的同学,我见证过他的努力,甚至是他的辉煌。如今,他待在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医院,每天就是躺病床、吃药。我不禁感到一种无可言说的悲哀。医院位于市郊的一座小山上,环境幽静,俗称“疗养院”,也称“精神疗养院”。过谦已经待在这里好几年了,日复一日,也开始没了年轻时候的帅气俊朗,呈现出些许老态。每次来看他的时候,他眼神中总是会流露出一种纯真的期待。而每次他都不停地讲述着自己。这一次,他依然如此。在门外碰见我时,他又一次显出兴奋的神情,将我拉至病床边,准备着向我讲述他自己。

  刚开始来这的时候,病友们都说我很正常。没有人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医生已经确诊了。我就这样看着我的父母瘫坐在地上,虽然已经料想过最坏的结果,只不过当真的要去面对时,内心还是忐忑与崩溃的。这所南方有名的医院,来来往往的病患络绎不绝。我的父母在这川流的人群中努力支撑着。

  “你的儿子这种情况必须得住院才行。”医生用非常冷静的口吻对我的父母说。

  于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从地上爬起来,低声对着医生说道:“都听您的……”然后,把头转向正在一旁的我,用手抹了抹眼角。

  我的表情是僵硬的,但时不时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我显然没有办法能够完全理解我父母此刻的心情。对于我来说,我能够和父母一起来医院看病已经是莫大的功劳。而对我的父母来说,显然是为了我的将来在担忧。毕竟,那时的我,不过才二十岁出头而已。

  我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换上这里的病人穿的病服。当真要彻底地住在这里时,我的内心生出许多惶恐与不安,突然,有种控制不住的力量使我想要从这里出去。我猛地使出一股劲,往住院的门口冲去。恰好这里的医生经验丰富,及时将我按住。然后,将最里层的一扇门打开,让我住了进去,并吩咐我睡在指定的床铺上。

  我打不开最里层的那扇门,即使打开了,外面是住院部的医生看护兼办公的地方,这最外层的门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打开的。已经折腾到半夜的时间了,这第一夜,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起身在狭长的走廊上来回走着。走廊上的灯射出白色的幽光,把整个住院部衬得特别的幽深与安静。我第一次感受到得病以来内心的静,但我却睡不着。我坐在休息室的长凳上,路过一个护士正趴在桌上看着医学考试书,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我觉得这个护士真努力,也和我一样年轻!不得不说,一个人被关了起来,失去了出去乱走的机会,倒反而能够强迫着自己坐下来。我坐在休息室的凳上,瞟了一眼周遭,这深沉的夜,我本应该是做着梦来的……怎么会这样?“我还这么年轻!本应该像那位护士一样,在夜里挑着灯努力看书不是么?”我当然是无法一时想明白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其实,在外人看来,我无非是为自己的一次单相思被拒绝在买单。被一个女生拒绝而已,怎么会如此难堪?这也证明了我在对待这次被拒绝时情感的反常。在我看来,我像是被否定了整个人生甚至是存在。总之,由这一次拒绝而引发了我这个人一系列的控制不住的行为着实让我身边的人惊着了。我竟然试图放弃自己!一位情窦初开的男生就这样因为躁动的荷尔蒙吞下了人生之路的苦果。

  我就这样病了,病的匪夷所思。然后,命运把我一个人扔在幽深的人生井底。

  听完过谦向我讲述的他在医院的经历,我像往常一样和他告了别。作为这所医院的医生,明天我将再一次地来看望他。

  在住院的这些年,每天必须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按时做操,和一群病人一起排队打电话,一起听医生讲关于这病方面的知识。过谦继续讲述着自己。

  我在这不大的住院部里,不怎么与外人讲话,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闲时,我常常一个人在狭长的走廊上来回走着或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报纸,其实也没有看进去,我无法专心或静下来做某事。一些病友都觉得我很正常。其实,我有过幻听,因为在医院服药,所以病情控制得比较平稳,我也不像刚来的时候情绪那么过激。记得刚来的时候,由于各种不配合医生的行为加上情绪的躁动,我还被关过小屋子,被拷上过手和脚,连吃饭都是护士送来喂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刚来的那些年,现在,虽然同样是被“住”进了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但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了,也算是可以比较正常的活动了。只是,可能由于药物的副作用的影响,我很难长时间保持平静的心情。坐立难安、甚至像有虫子在身上挠自己的感觉也时常出现,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要费劲地去控制自己。

  在这里,每天吃药、吃饭、做操、洗澡、上课都在病房里进行。医生、护士准时查房、发药。我很适应。只不过,时不时,我很难入睡。半夜,我常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觉得如果走累了,可能就能够睡上一会儿,这常常让我感觉很辛苦,同时,又很无助。如果真的能完完全全平静地度日,我不会有这么无助的感觉。我的这种平静是在药物的控制下才得以保存的。受这种病痛折磨的人会自顾自的笑或者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痛苦之中。当我的大脑受到了不平静念头的侵袭,一时而来的聚积在一起的负面情绪会轻松地让我坐不住的。

  作为这座医院的医生,我的工作之一就是听着像过谦这样的病人不停地讲述着自己。

  作为过谦的同学,同时,每天要去看望他,我的内心其实很复杂。我常常把过谦的情况讲给我的妻子。妻子有时候也会好奇地问:“过谦最近怎么样?”而我的回答依然是“还是那样,喜欢胡思乱想,自言自语”。然后,我们两个都会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再各自干各自的事去。我们都为他遗憾但都无济于事。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了解过谦的情况,然后再把这个情况和我的妻子聊聊。久而久之,过谦成了我们之间聊天的一个话题。

  “你知道吗?他今天觉得他是天神,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我和妻子聊道。

  “是吗?他这样觉得会让他开心吗?”妻子答道。

  “我看他挺开心的。”

  “那还不错嘛。”妻子有点认真地说,“人就是要开心。”

  “也是。”我点了点头。

  而过谦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拉着来看望他的我来讲述他自己。

  我曾经是天神,现在我住在这里成了病人。我很想关雎,不知道她在“不归桃林”过得怎样?那一天,我被关了小黑屋,手、脚都被绑住了,我心里想的就是她,才让我安静地度过了那一段时间。同屋的小杨和宁波仔,人都很好,我经常和他们两个散步。宁波仔还对我说:“那一天,我妈为了能让我的病快点好起来,生吞了三条泥鳅。”我听了之后很是诧异又觉得他有一个很伟大的母亲。而小杨总是一副木讷呆滞的样子,有一天还拉着我的手悄悄地对我说:“那一天在班里上自习,我听到有人在嘲笑我,我立马从桌上跳起来,愤怒地要去把窗户砸碎。”我知道他可能是幻听了,然后他接着对我说:“现在在这里每天要吃‘脑残片’,无聊死了。”听到他把我们每天吃的药称为“脑残片”,我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对,哪个脑子健全的人会吃那玩意儿?

  我知道徐本贵想杀我,可是我现在成了病人,他估计找不到我了,准以为我会自生自灭了。这一切都是徐裂魁安排好的,他想惩罚我。这些人都不希望我和关雎在一起,他们都想拆散我和关雎。我恨他们!关雎,我太想你了,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关雎,你知道吗?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他叫过观。多好听的名字!只不过他不在我们身边,我也想他。现在,我不是天神了,那些在天上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们我也可以放弃了,我只想回到你身边:“关雎,你听到了吗?”

  作为这所医院的医生,我明明知道过谦的讲述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地方,但我仍然非常认真地听他讲述。而作为他的同学,我时常为他的不自知而暗自落泪,同时也为身为医生无法治愈他的这种不自知而感到悲哀。而讲述仍在继续。

  我离开了罗汉寺,我觉得我对不起胜德全方丈。胜师父对我很好,关怀备至,像我的父亲,甚至比我的父亲对我还好。他总是耐心地开导我、照顾我的情绪,无私地把罗汉寺的禅房提供给我住。我对不起他,我辜负了他对我的厚爱。那天,院长要宁波仔到他的办公室去,还微笑着问了宁波仔好几个问题,宁波仔都是一个劲地摇头,回答不出一个字。其实宁波仔不是不想回答,他是开不了口说话。宁波仔很努力地想说出话。他当然不是哑巴,但最后还是院长明白了他的心思,为他提供了一支笔,示意他可以用笔写下来。宁波仔很努力地用笔写了几个字,大概写的是他的名字,与院长提的问题没有任何关联。然后宁波仔把写的字条递给院长后就走出了房间。我看着院长对宁波仔流露出的那种慈爱神情,让我一下子想起了胜师父,想起了胜师父对我的宽慰和教诲。我和关雎都对不起他。作为他的女儿,关雎从未亲口叫过他一声“爹”。作为他的徒弟,我也没能为他带来荣耀。胜师父那天对我说:“念头宽厚的,如春风煦育,万物遭之而生;念头忌刻的,如朔雪阴凝,万物遭之而死。”我知道他是要教导我有慈悲之心。可是现在我病了,是个泥菩萨,自身难保。

  每次听完过谦的讲述,我的心情都久久难以平复。他被“住”在这里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

  他从未成立过家庭,没有结婚,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关雎到底是谁?这么多年来,他口中所提的这么多人,我从未见他真正接触过。他就这样每天跟我不停地讲述他们。而我还想讲的是,住在院里这么多年的过谦,一直过着非正常的生活,每天都和自己幻想中的人物生活在一起,谁来为此负责?那曾经与我们朝夕为伴的同学,余生将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且不说他原本应该有一个大好前途,现在就连基本的娶妻生子过上正常家庭生活的愿望都无法实现,我时常为此感到悲哀。但同时,我也在想,我认为的过谦所经历的命运不公,对现在的他来讲,是不是无稽之谈?在这里,过谦和病友为伴,与幻想中的人物为伍,每天还可以向我讲述他似真如幻的世界,他过得并不孤单。我每天听他讲述他精神世界里的人和事,虽然他并未经历过,但他却与那个世界的人和事同在。在那一刻,我的悲哀转变为一丝欣喜,他能与他的幻想世界一道脱离于现实世界的喧嚣,相较于我这个身处现实世界的人来说,谁的世界更加的纯粹与美好?一时间我竟回答不上来,因为我不知道谁在谁的世界里过得更加开心?所以,有时候我也为他释怀。我总是以现实世界的标准来衡量他在这里的生活,谁又能够确定他的那个世界不会比现实世界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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