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两小时后,船靠岸了。
歌者下船,看到圣女就站在码头上。她就一个人,就那么站在哪里,却让歌者看到了整片星空。
歌者于是停下了脚步。
“就你一个人来阻止我?”歌者冷笑,“神殿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圣女轻启朱唇,眉眼中有化不开的淡漠,“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
“我清楚得不得了。”歌者没有收回自己明显失礼的冷笑。
“是么。”圣女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歌者耳边,眼神是那样空灵,“迷失本心的人,追逐着虚无的妄意。急于将曾经视做镜花水月,却在内心的荒野迷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歌者冷冷地甩出这句话。
“你了解你的妹妹么。”圣女用沉静如无波深湖的目光凝视着歌者。
“我是她的哥哥,她最后的亲人。我不了解她,谁了解?”歌者冷冷回答
“是么。”圣女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
“你到底想说什么?”歌者向着圣女的方向走去。
“你觉得生命是什么。”明明是问话,却连一丝反问的语气都没有。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了。”歌者走到圣女面前时停下了。
“是么。”圣女说完这些,便垂下了眸子,正好掩藏住了她所有的情感,转身离开。
她厚重的白色长裙重重叠叠落了一地,洁白光滑却不带一丝血色的皮肤被长裙完全包裹。脖颈和下巴都隐藏在高领之中。雪白的发丝垂落及腰,白纱从头冠上垂下,随风飘扬。
歌者站在在那里,凝视着圣女渐渐远去背影,眯了眯眼。
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人们说了一声出发。
11.
圣都里是没有时钟的。
从处于圣都广场的钟楼上传来的巨大钟声,回荡在圣都的每一个角落,也回荡在歌者的心里。敲打着他的每一个神经,使得他的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他知道他们的速度其实已经到达极限了。但他内心中的焦急却不断地,不断地催促,催促。
他听着钟声,大脑一刻比一刻更空白。
钟声,一旦敲完了八下,他就连扉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不……那绝不是最后一面。
歌者踏着钟声,他远远地看到了。
他远远地看到了。
扉就站在广场的高台上。
最后的钟声尚在回荡。
扉用她凝脂般的双手举起金杯。
歌者与她之间依然隔着人山人海。
歌者的速度不减,疯子似的不断策马急驰。
不,不会是最后一面。
不会是,绝对不会。
不会,不会的。
不……
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无论是可琳还是斐明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在说什么,叫喊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扉的生命更为重要?
扉站在高台上,远远地对着歌者笑。
抱歉啊,哥哥,扉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毒药入口,扉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痛苦。却就像是做梦一样,全身都变得软绵绵,轻飘飘。
她倒下,就如同一根从空中飘落的羽毛。
一根闪耀着阳光般色泽的温柔羽毛。
歌者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似乎有哪根弦断了。
他下马,走向了高台。
他已经再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高台的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走到扉已经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边跪了下去。
只是……睡着了吧……
他就这么继续自欺欺人。
只是……睡着了吧……
他轻轻地用自己颤抖着的双手抱起扉,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他的心房。
已经再没有任何的跳动了。
扉,已经死了。
死了。
“不可能,不会的,不对,不,不……”歌者如孩童般地梦嗦。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歌者感觉这个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痕不断蔓延,覆盖了他眼中的整个世界。
破碎的世界,终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