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见月,过道满是黑。风呼啸着,雨拍打着窗户,仿佛在传达什么噩耗。卫生间里亮着灯,她借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弱的灯光看了一眼表,爷爷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她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爷爷!”门那边杳无声音,她又喊了几遍,一遍比一遍喊的更费劲,喊的更心慌,却仍然没有人应答。她感到寒气穿透全身,连脊髓都被冻住了。她的大脑来不及思考就允许她的身体撞开了卫生间的门。
灯光突然变得刺眼,白炽的灯光下照出一副可怕的场面:爷爷躺在冰冷的瓷砖上,目光呆滞,嘴里泛起些许白沫,身体隐隐抽搐,意识模糊不清。她知道爷爷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样看上去还犯的不轻。她受了惊吓,惊叫了一声,她的母亲和奶奶踏着地上的水坑匆匆赶来:“怎么啦?怎么啦?”她看到奶奶的脸迅速褪去血色,而变成苍白,她立刻蹲下身子,右手捧起爷爷的头,左手抱着他的膝盖,母亲也俯下身子帮忙,奶奶一边用力一边说:“陌陌,打120,快!”
急救车赶来,医护人员把爷爷抬上了担架,母亲带着她坐上了救护车,她看到爷爷的衣服被撕开,不出一会就被医护人员贴满了各种各样的胶布。爷爷的手上,鼻子里,都被插上了形态各异的管子,链接着不同的罐子,源源不断地给爷爷输送必需品,维持他的生命体征。雨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给这略带幽暗的车内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氛。“我公公还好吗?”她的母亲哽咽着问道。“家属请不要打扰我们抢救。”对面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回答道。
就着焦虑和恐惧,他们终于到达了医院,把爷爷推进了急诊科的大门。她感到一大波嘈杂的哭闹声,叫喊声和呻吟声向她涌来。环顾四周,躺在病床上的人都血肉模糊不清,家属在旁边默默哭泣,医生换着一副又一副手套,终于注意到了他们,开始询问爷爷的情况。她听不懂他们用着专业术语在谈论什么,只看见医生的眉毛一秒比一秒皱下去,脸色一点比一点难看。见此情景,她眼泪决堤:“我爷爷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要做手术。小王,你通知下周医生,我那边还有个病人。走了。”
“什么情况啊,这医生怎么走了!”她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就放着我公公不管吗?”
“对不起,刚才出了一场车祸,现在所有人都非常忙。要不我给您联系其他医院吧?”那个被叫做小王的男医生略带不安地小声嘀咕,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在问问题。
“那就可以把我老伴放在这里不管吗?你们这个医院搞什么鬼啊!换什么医院,最近的医院也要个把小时才到得了。人命关天啊!快去给我找个医生来啊!”奶奶情绪激动,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她赶忙上去搀住她。
医院内部传来略带拖沓的脚步声,手术室的灯灭了,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医生,她的奶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了上去,直接跪在医生面前:“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老伴吧。没人愿意救他。”
她没太听清医生说了什么,只看到奶奶的眼睛突然闪出希望。只见医生揉了揉眼睛扶起了奶奶,信步走到爷爷面前,听闻他的情况,这位医生吼了起来:“准备手术,快快快。”她们全家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振作起来。
“可是周主任,还有那么多……”小王说到。
周主任一把推开了小王:“你懂个屁,滚!”他抖了抖他的白大褂,手术室的灯又亮了起来,门又关上了。她们被安置在外面等候。她看着手术室里刺眼的灯光——那是希望的光芒。
黑夜总是那么长,痛苦总是那么长,时间突然变慢了,世界忽然凝结了。尽管医院里哭声不断,可她的心里却是如此的安静,又是如此的喧嚣。我在手术室前不停地徘徊,透露着不安。她奶奶现在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沉寂:“陌儿,别晃了,周主任可以的。”
“你怎么确定。”她还生着那个小王的气。
奶奶说,刚才周主任跟她说:“别人不救,我来!”于是她也相信爷爷可以在周主任的手上起死回生了。
啪嗒,灯灭了;哧溜,门开了。周医生卸下了口罩,笑着对她们说:“恭喜啊,手术很成功。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了。”她们轰的一下冲进了手术室,果然,爷爷面色好了不少。母亲很是欣慰,便去办理住院手续,她也随着同去,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她猛地发现,周主任已经不见了。
后来,小王告诉她,那天是周主任辞职的前一天,他给她爷爷做手术之前已经做了一天的手术,人已经很疲倦。小王夸赞到:“周主任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给你爷爷做好手术,真是一个称职的医生。他本来大可以不用做了,因为那时已经到了他辞职的那一天了。”小王说着,泛起了泪光,她也是。
强者给予弱者帮助是这个社会的道德准则。在从医这件事上,我们是菜鸟,而周医生是强者,所以他可以说出“我来”。而每个人都是不同领域的强者,我希望在我们今后的人生中,在那个领域面对需要帮助的弱者时,也可以骄傲地说出“我来”。让这个世界充满爱,而不要让心结了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