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通讯也好交通也好,都非常落后。不像现在,微信、QQ、视频电话等等,发达的通讯手段的确缓解了很多思念之苦。而高铁啊飞机啊等交通手段使得天涯海角之远变成了不就是几小时的路程吗?木心的《从前慢》里说道:“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其实,我真心不喜欢从前的一切都很慢,尤其是车,马,邮件什么的慢,对于思念中的你我来说,那种慢是会折磨死人的。可见古人情感的深沉度与对这份情感的隐忍度。
也许是忍不住了,也许是兴之所至,也许是正好经过,在通讯落后的情况下,在交通落后的情况下,古人终于要动身去看望好朋友了,为此还写了很多寻友诗歌!结果呢,往往是寻友不遇。心里想着谁谁谁的,又联系不到他,大老远特意去找他,可他却不在。会有一点小失望,小遗憾吧。可古人总能把这种失望遗憾写得特别有味道,寻友不遇的结果反而写出了友人的仙风道骨,神秘莫测,超然处世,非槛内人也。
比如贾岛的《寻隐者不遇》,寥寥数语,令人久久遥想。“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尤其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虽然不遇,但同在此山,同在此山,可终究不遇,唯见白云茫茫……相思不见,相望又如何呢?
韦应物有一首《休日访人不遇》, “九日驱驰一日闲,寻君不遇又空还。怪来诗思清入骨,门对寒流雪满山。”既然“寻君不遇又空还”,想来作者会有失望。可作者以景作结,“门对寒流雪满山”,寒流、雪山之清秀、清冷、清寂侵入诗骨。居于此境的友人一派道骨仙风,超然脱俗,时常飘然不知所踪,又何须多有牵挂?作者能从寻友不遇的失望里品出妙趣和诗意!生活的艺术化,多少抵消了一些“不遇”的缺憾。
苏轼写过一首《访散老不遇》。“君来不遇我,我到不逢君。古殿依松柏,寒花对暮云。”“君来不遇我,我到不逢君”,总是错过。也许,是老天爷需要朋友之间多来往几趟吧!最后两句的景物描写给人一种很静寂很静寂的感觉。这种静寂里有对友人的思念,无言的思念。作者走了,友人回来了,可曾知道一块瓦片,一片松叶,一朵寒花,悠悠暮云里寄寓了什么?作者飘然而至,可惜寻友不遇;留下诗作之后又飘然而去,杳不知其踪迹……
不过这类诗歌读多了,难免又有困惑,且看以下访友不遇诗歌的题目:
李白《访戴天山道士不遇》、
崔道融《访僧不遇》、
如孟郊《访嵩阳道士不遇》、
王维《春日与裴迪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
许浑《与张道士同访李隐君不遇》。
李商隐《访隐者不遇成二绝》
白居易《寻郭道士不遇》
是不是访什么友,登门扑空了,都值得写一首诗?当然不是啦!还是得看友人的身份呢,普通小人物写了谁知道啊?如果是官员,太俗!倒是僧啊,道士啊,隐者啊等等,这些人格调高雅,学识深厚,又不与世俗为伍的,自然是文人骚客的偏爱。与这些人来往,即便不遇,或许也能沾一些仙气,显得自己高逼格一些,运气好的话,讲不定能走上卢藏用的“终南捷径”①哦!访友不遇的诗歌也有应酬交际的用途啊!古代文人写下来的,是风雅、是出尘,但难保没有功利心哦。但是,即便有功利心,我也能理解。
虽然我还是觉得,诗歌要写得好,还得除去功利心。
注释①:终南捷径出自《新唐书·卢藏用传》:卢藏用想入朝作官,隐居在京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借此得到很大的名声,终于达到了作官的目的。指求名利的最近门路。也比喻达到目的的便捷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