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嘉莉从宿醉中醒来。身边有人?她翻过身来,蓉姐和衣靠在床头,好像睡着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头似要炸裂,不,这一定是在做梦。她抓起外套,脚塞进鞋里就想跑,不管怎样,先跑出这个梦再说。
许是动静太大,许是根本就未睡沉,蓉姐眼睛未睁就叫了句“别走!”
“我不是青文。”
“别走,嘉莉。”蓉姐睁开眼看着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嘉莉怔了一下,不是梦。她犹豫着,挨着床边坐了下来,听见对面的呼吸声,不是梦。
“我,我该上班了。”她吞吞吐吐。
“就这么不想见我?”
嘉莉忙挤了笑,“不不不,我快迟到了,下班带你们去吃大餐啊!”她试图从这个境况里溜掉,只因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聊什么呢?我现在挺好的,我在公园扫垃圾,还是个酒鬼?内心深处那种自暴自弃的情绪猛地涌上来,莫名的委屈,又莫名的烦躁。
蔡蓉压着气,“昨晚喝成那样,今天在家休息不好吗?”
“在家?谁家?你家?我家?我有家?”仿佛酒精的影响尚未完全褪去,嘉莉笑了笑,起身走至门口,“蓉姐你休息吧,我说话算数,晚上请你们吃大餐。”
门打开又合上,正准备过来邀他们一起吃早茶的阿成就这样愣神地看着嘉莉走掉。
“哎,嘉莉怎么走了?”他推门进屋,问道。
“走吧,我们去吃早茶。嘉莉晚上还来。”蔡蓉不欲多聊,阿成也就不再多问。
一日混混沌沌。
下班以后,嘉莉回宿舍洗了个澡,又换了件干净衣服,化了个淡妆好遮盖青白的脸色,便来蔡蓉住的酒店找他们,一行三人找了间中国人饭馆坐下。
在海外吃中餐,基本没什么好期待。蔡蓉与嘉莉全程无交流,阿成在中间插科打诨也毫无反应,就这样默默吃了一个小时。
“啊,快八点了,你们要早点回去休息,我就不送你们了。”嘉莉站在餐馆门口准备溜走,蔡蓉一把抓住她手腕。
“我跟你去看看。”再无多话,但就是不撒手,嘉莉无奈,只得带他们回到自己的斗室。
蔡蓉环顾四周,白墙,单人床,一桌一柜,简单的洗漱用具,之外,再没有一个女孩子生活的痕迹了,更不要说有一点点香港生活的印记。打开冰箱,牛奶,酒,扫一眼床底,十几个空酒瓶……
嘉莉双臂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冷冷看着,似乎与己毫不相干。蔡蓉检视了一遍,翻出垃圾袋,把冰箱里的酒和床下的酒瓶全扔了进去,递给阿成。阿成看了眼嘉莉,摇摇头还是出去找垃圾箱了。
“我明天还会买。”
“不许再喝了!”蔡蓉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你管我一世?”少年浪荡时那股子倔强劲上来,嘉莉觉得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强咽下去,“几号走?我去送你们。”
阿成在门外听见里面动静,不敢贸然进去,只能侧耳守在门口。
蔡蓉思及嘉莉少年丧母,亲父待她又是那般凉薄,这一路跌跌撞撞,无处安放的慈母心肠此时战胜了早上积攒到刚才的怒气,站起来拉着嘉莉坐到床边,拍拍她的手,“我们好久没见,今天我就住你这里了,可以吗?”然后便自顾自起身去收拾床铺。
以前,都是嘉莉请蓉姐留宿,娘儿俩晚上可以促膝聊到深夜,这次,嘉莉也没有阻拦。就当是个梦吧,毕竟是一个温柔的梦。
两人都侧身躺着,背对背,各怀心思,没人说话。嘉莉紧张到整个人都绷着,心脏被重重压着,又在急促地跳动,怕有人打破黑暗中让人难堪的寂静。
耳朵便格外灵敏,数着闹钟嘀嗒嘀嗒,这样就数到了午夜。她听得背后的呼吸变得舒缓而绵长,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面对着蔡蓉的背,轻轻地,慢慢地,伸手环在她腰间。
一只柔软又温暖的手便抓住她冰凉的手,整个覆住……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