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
入夜,北方的深秋季节在黑暗里迅速漫上逼人的寒气,草木还没来得及褪去尚存的墨绿色便早早颓败、凋零;几只残叶耷拉在萧瑟孤零的枝干上摇摇欲坠。枯萎、凋落的草茎、落叶伏在地上层层叠叠,路过时声声致郁的闷响宛若一个绝望灵魂的凄惨哀嚎。寒风呼啸而过,带走了少年刚刚叹出的雾气,北风吹过他红胀的面颊,也荡起了少年尘封的思绪:那是一段青葱岁月,那是一曲风花雪月。朦胧的侧颜,清晰的感触;飘渺的香味,真实的刺痛。
少年曾以为远别了故乡就可以此了却这段旧情孽缘,然而他未曾想过这不易察觉的思念却噩梦一样如影随形,伴随他越过山川、度过河流、蔓延在时间的细沙里,随他成长。少年吹着北风和朋友一同行走在返回校园的甬道上,这是他大学的第三年,也是离开她的第三年。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夜色将黑暗浓郁到极致,少年抬头看去,见到有雪花飘落。这是异乡的初雪,这是他思念的严寒,他知道:凛冬将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何才能表达对一个人的爱呢?唯有思念。诗人写哀伤的诗词诉说着对家乡的爱念;作曲家谱写忧愁的旋律拨动着故人的心弦;而蝼蚁般普通的少年,只好独自坐在萧肃的走廊里,歪着头,点起了一天里的最后一支烟。少年曾经对世俗的长情嗤之以鼻,直到那一年刚过立春,不到雨水,东风尚软,万物复苏;班上新来了一位女孩;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旖旎动人,如许春光让少年瞬间沦陷,任身旁的人如何呼唤也叫不醒就此沉沦的心;只一眼,时间凝固了,空间变得粘稠,耳边满是蜂鸣;再一眼,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一切如梦幻泡影般炫丽又短暂。还没缓过神的少年一把被同学拽回座位,不知不觉他竟朝着那春光寻了过去,如此严肃庄重的课堂,只有他一人起身挪步在过路中,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当堂的语文教师简单训骂了几句便赶紧让出讪讪的站在身后的女孩,只见那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少年在日后终于拿起一本诗词后发现对女孩外貌最中肯的评价;从此此书再未翻过)少年每当回忆起她的容貌时意识总是不自觉的流淌出朝阳的晨曦洒在女孩柔软飘逸的发丝,有花香鸟鸣自身后漫出,天公作美,花鸟鱼虫都为之倾倒;少年心想,所谓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吧。课堂上,经教师介绍,女孩并非来自本地,不同于北方粗犷的性格,连样貌、语音语调都带有异域风情的神秘。课堂继续,老师叫起了两位同学本想诵读一篇范文,其中就包括少年,奈何大家都按不住兴奋,首先起身的同学笑得花枝招展,不停晃动身形,在狭小的座椅间随风绰约,教师掩面骂道:“来,你像个人似的给我站好!”“行,老师,我这不四高兴么。”同学笑着应和道,老师无奈只好令其坐下然少年朗读,可少年的思绪全在女孩身上,哪还认得出一个字来,痴痴望着女孩泛着光的脸庞悠悠的说:“你真香......”班级顿时哄堂大笑,女孩也羞得娇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向别处。时光荏苒,岁月流淌,男孩之于女孩如同飞蛾之于光的执念,在她身边形影不离,耍宝卖乖,陪伴着女孩度过了他们的春夏秋冬。
寒来暑往,四季轮回。这一次的春季少年与女孩相伴分发着崭新的课本,女孩就离他一步远,少年每向前走出一步,女孩就紧随其后跟上,少年感受着她的气息,不禁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蓬蓬勃勃,又朦朦胧胧,他于是想起了今年开春给绿植浇返青水时,那个寒冷的,但已经有了春意的夜晚。少年沉浸此刻极致的幸福中,感受到了最身后的情感,也许还不在恋爱的时候,而是在相濡以沫的过程中,在一寸相思一寸灰的思念里,在却话巴山夜雨时的期待中,在直至长风沙的欢迎中。这就是长情,也是少年从此对于情爱的偏见。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我们,分开吧。”这一次,女孩依旧距离男孩一步远,可每当少年朝着她走进一步,女孩就向后退一步,她躲避着少年炽热的目光,逃避这少年竭力挽回的双手,少年歇斯底里的叫喊着“你知道我想过多远么,你了解我对你多好么?”说着,男孩撕开胸前的衬衫,露出麦黄色的皮肤,并用右手重重戳着左胸口上的纹身“这是你的生日,和我父母一起!”接着又挽起袖口“这是你的生理期!我都记下来了!”紧接着手腕处的字迹旁边还有一串模糊不清的数字,女孩狐疑的看着,少年解释道“这是你上个月不准,我才去加的,你知道我多在意你么?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你能这么狠心。”女孩默不作答,不等少年再说一句话就独自跑开了,只剩下少年一个人在人群中凌乱;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少年的泪水止不住地随大雨一同滂沱。
少年奉为圭臬的长情随着大雨一同流进了虚无,那颗炽热的心也冰冷了下来,他试图寻找过其他女孩,可江山信美,终非吾土,心里的那块缺口,再也无法弥补,他注定要像一块带着缺口的圆石,在未来的时光里,一路坎坷,跌跌撞撞,无所依托;他不再纹身,也不再成箱的买卫生棉条了。
—躲不开的劫,解不出的迷—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少年的严冬来了,心里的缺口也随着时间被冰雪堆砌,他可以云淡风轻的说出女孩的名字,潇洒的讲出曾经的故事,然而这一片冰天雪地却永远的留在了少年的回忆里。也许终有一天,少年会遇到以为热烈似火的女孩,为他化去回忆的冰霜,治愈痛心的过去;从一句“你好”开始,长此以往,天长地久。
红尘俗世,有爱有恨,苦乐交织;严冬过后有暖春,酷暑之后是秋爽,苦尽甘来。这是我听到的一则红尘往事,这是多少经历过的一段爱恨情仇。
这是从朋友口中套出的故事,本身并没有什么,但过程非常取悦我八卦的心,遂撰写成文字,望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