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年

图|古 月

如今让她在某个特别的日子,再去回想旧时光,似乎牵强。她说念念不忘时,每一首歌都是悲伤,遗忘后竟然想不起当初听了哪些歌竟能那么伤,许是时间久了,这几年在医院各种麻醉药用的多了。毕竟,她怕疼是真的,说不怕那是后来伪装的。她说多年前,还算少年时,怕黑怕疼、怕陌生人,怕一切可怕的事物,而今已成为母亲,哪怕婚前也早经时时有备对抗一切突来的危害和失去。

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真心不假,很多时候她只是捧着书,凝望着窗外,那灰尘的天空下,是她年轻时有过的种种憧憬,关于爱的、关于理想,她曾经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远走学会谋生。而现在,绕一圈回来,已嫁为人妻,已学会如何寻找调转生存之道,又求能寻回少年时最赤诚的心以其善待世界,也换得世界的善意。所以她总跟我们说生命和情感是轮回,当年错失的,假如来得及努力捡回来,所有的一切只有不染浮尘时才是最美的,一如理想,一如情感。为此,她不怕日精于勤,不怕夜不能寐,从未也不会放弃对真善美的追随。

这几年,因为单身的久或相亲,多少次被问起情史。那些相处过一两个月一言不合saygoodbye ,没牵手没上床的,她始终认为算不得。那么除去这些,便是过往。真的算起来10年不止,好像是讽刺,这10年她对Eason的偏好未减,当初唱着《十年》意淫成男女主角,未曾想10年后是这般云淡风轻,未曾想除了在梦里,那许多过往怕已成为不仅限于爱情的隐伤,醒时的她竟然连写成文字的情感也不再有,事实上她从没有认真的回溯过。如果被谁提起,便会一语带过。讽刺的是,常有情商低的问“你怎么没嫁给他”

他们之间特平实,日记零零碎碎,就像旧时光从缝隙处感动着我,不露声色不留痕迹。如同当初他给她的爱情,曾让我们羡慕不已。

但若让她亲笔,每一个转场都无从开口。不可能对谁完整复述,即使对人提起,说到他,只用意外二字。

她说:对此惋惜,但是守着后悔无意,得到的是成长,未必是坏,若再活一次,该提早学会如何去爱如何珍惜,所以年轻的女孩,本该拥有的切记珍惜,没有谁一定得爱你,为对方付出的感情也需值得;同时更警醒自己在追梦与现实之间懂得珍视,懂得节制。

正如莫言的诗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

自己走不出来,

别人也闯不进去。

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

2007年末,中国的一半疆土没在殷厚的皑皑白雪下,没有银装素裹的美感,那是一场灾难。她记得那些夜里,他兀自起身赶往商场,日日夜夜只和他匆匆见了数面只听他电话里说工业盐、屋顶、保险总总,总归不太能懂却可以感受到他的焦虑疲惫。雪灾持续了多久,她忘了,只记得那些天自己的孤苦,早晨上班打不到车,踩着雪堆要走很远的路。而他只是在她出门的时间,预计到公司的时间电话问安,下班时间同样。她那时在心里叽叽哇哇埋怨不止。

“妞  给你买了肯德基在桌上  热一热 再吃  下雪自己走路当心  我可能要到凌晨回去了  自己把门保险扣好 ”

“哦 知道了”

“妞  洗好澡上床没  电热毯不要一直开着  上火”

“讨厌 天天那么晚 又在打牌了 肯定的”

“恩 小玩几回 放心 早点睡”

“.......”掐断电话

随后,定会收到他的信息。“妞  不要生气 乖  实在脱不了身阿厉他们强留  早点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桌上放了他送回来的粥,手机里一条凌晨5点多的留言。

“粥在家吃完了出门,下雪天冷,锅里煮了鸡蛋加热一下,拿袋子装2个握手套里 到公司还热的话吃一个”

她没有同他搭话。

这天下班,走出公司,他便在院外等着,雪已然停了,冬日的六点却被积雪衬的泛着明晃晃的嫣红色的光,他站在院门口,专注的看她孤独的投身于人群里,周身洒着泛金的夕阳,穿梭于混杂的莺莺脂粉香之中,而她一袭藕白,格外出尘,剔透较好的面庞不施粉黛,清澈如一朵云,恬静含羞的向他走来,她又恍若世外桃林,让他遗忘现世重重压力,莞尔一笑总有一阵令他微醉的风,时而热烈时而娇柔,她微仰年轻白皙的脸,染着天边的霏霞,她的眼眸中尽是自己的影子。

道路仍旧拥挤,他们步行回家。他的双手垂在裤袋里,迎着绯红的烟霞沿直线朝前走,而那时的她活泼好动,踏着平底跑鞋跟在男人的后面踩着他留再雪地里的脚印,节拍轻盈,内心欢腾雀跃。她从不顾及职场圈套规则,因为有眼前这个男人,她想大声唱歌便大声的唱哪怕引来路人嫌弃的眼光。在我们众多朋友里,她算是形象较好的。当时的工作是广电局外景主持,看似体面,也不是她个人努力所获,当然是归功于她的男人。广电局的工作也未必好,多半有拉广告的任务,而在小城市无非是常常应酬陪吃陪喝,但是她不用,领导面子一个不给,还是要归功于他。她从来不知自己的蠢笨,不懂人情世故,无知任性,直到多年后。

这天回到家,男人做了2个菜,土豆烧肉,黄豆猪蹄汤。环抱着她唱着哥哥的粤语歌,随旋律轻拍着哄她入睡。自己方才沉沉睡去。他粤语唱的好,也教过她陈慧娴好些歌。

说起男人,他是无锡人,偏甜口,厨艺不错,我们这些朋友时常上他们家蹭饭,都是男人下厨。爱屋及乌,他爱她,和我们一帮朋友也走的近,无论男生女生。但凡能帮上的忙,从不推辞,据说她表妹的工作,舅舅的生意,某亲戚因高利贷惹上的混混以及女孩父母的生活起居都尽善尽美照顾周全。据说杨梅上市的时候,阳澄湖的螃蟹最鲜美的时候,每每逢年过节男人都会拎着一箱箱礼送至她父母住处,女孩的母亲简直欢喜的要命,父亲则不然,因此他每回把东西搁在门口 ,让女孩给家里电话,在楼下望见有人开门取了变离开。 朋友父母态度一冷一热,也有前话,她爸不喜的原因很客观,也算不得不喜,待到后来便放任不管了,男人离异比女孩大13岁,有一个养在爷爷奶奶身边的9岁的女儿。

所以但凡有担当的男人,和懂事的女子都是经过岁月的打磨,好比我这位朋友,现今和当时判若2人,可惜已是物转星移,时过境迁。



图 | 古 月


五年过了,又是一个下着雪的冬日,在日落之前,从珠江路Costa咖啡走出来,刚结束一场相亲的寒暄。周末同事各自忙于找乐,在这个城市她是客,于是,她如平常孤独的走在归途,刚刚对面坐着的男人说了什么话长相什么风,就像正同自己擦肩而过的灯杆,批量生产。珠江路是嘈杂的,路边的哪家店响起那首粤语歌,是陈慧娴的《飘雪》。

又见雪飘过 飘于伤心记忆中  让我再想你 却掀起我心痛      早经分了手 为何热爱尚情重  独过追忆岁月 或许此生不会懂

又再想起你 抱拥飘飘白雪中  让你心中暖 去驱走我冰冻      冷风催我醒 原来共你是场梦    像那飘飘雪泪下 弄湿冷清的晚空

原来是那么深爱你  此际伴着我 追忆的心痛......

依然是藕白色 ,出神时,一丛横生的树枝拂过她的肩,整棵树上的雪絮霎时间沾满了白色大衣,她不禁让几滴眼泪闯出,再硬生生咽回去。她倚着树蹲下,想拂去眼泪,低头却看见脚上精致的高跟鞋,食指尖沾的泪混着脂粉的珠光,而那一首瓢雪再无法旁若无人的唱出,夜晚再无人打着节拍唱着哥哥的一首首经典老歌哄她入眠,她的眼泪倾泻,再也抑不住的悲伤席卷而来,随着雪花纷飞在风里。

谁若是经历过,便知那一种幻灭的爱与痛的交缠。

朋友在后来的日记里提道,那次大雪男人并没有打过牌,暴雪压垮了商场旧楼的悬梁,造成2名死伤。暴雪一连几天,旧楼岌岌可危,于是夜夜守着同消防协作 ,加之伤者家属轮番闹事,每天只睡得2小时,但是他的倦容在朋友面前从未流露,怕是我那朋友太能哭鼻子不忍惹她担心吧。

你若是问,这么个优秀的暖男怎么给我朋友遇上又失去的 ,我也只能羡慕惋惜,至今她都未对谁提过男人半句,包括女孩的家人也忌讳不在她面前说到。男人曾送女孩一只雪白的博美,女孩直接用了男人的名字唤它,她曾经抱着小博美向我炫耀,它是怎么咬坏男人不算便宜的皮鞋和包,让他叫苦不迭却不敢发声的。 后来小狗不知道被她送去了哪里,总之再未见到。

等她再次回到留下了他足迹的那条洒着夕阳回家的路,又是5年过去,路已扩宽,再有大雪也不拥堵了吧,而他们的家早已不在,而她无需知晓如今他在哪里,她已为人妻母,藕白色的衣服也都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的故事,朋友整整写了8年,其中有当年的记录,更多是点点滴滴的回忆。若是从头写,码字太累,更怕朋友不喜。如若有兴,再来节选复述。


感谢耐心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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