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虎被煤矿塌方的消息吓得不轻,他连夜领着老婆孩子像丧家犬似的一路狂奔,大气都没敢喘一口,三天不到就已经到了北京西站。
下了火车,找了个偏僻的小饭馆要了几个像样点的菜和两瓶啤酒,放开来好好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他打了一个饱嗝,气急败坏地说道:“真他妈倒霉,老天爷就不让老子好过,刚他妈过了两天舒坦日子又要亡命天涯了。想想都晦气。”
她媳妇李秀芝满不在乎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钱,在哪儿都有好日子过。别怕,只当出来旅游呗。等这阵风声过后,咱们再回去接着干就是了。”
雷震虎瞪了他媳妇一眼,说道:“恐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说完,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做了多少亏心事,自己心里明白。他媳妇只知道在家里蒙头数钱,男人昧着良心拿回来的钱,她一点都没有觉得烫手。
雷震虎伙同手下弟兄霍彪、陈占魁把被矿井塌方掩盖又无家属认领的矿工尸首随意草草处理掉,就像随意扯去一把蓬草一样不当回事。还有一次,他们护矿队抓住了几个盗矿的工人,他们硬生生地把那几个人吊在矿区的废弃库房里毒打得口吐鲜血,暴毙身亡两人,尸体就被扔进废弃的矿坑里,连夜掩埋了。
后来,雷震虎每每想起他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心里都一阵阵地发紧,但他一个字都不敢向外声张,就算在他老婆面前也是守口如瓶。他不知道他造的这些孽哪天会遭到报应,所以在夜晚睡觉的时候,他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喊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他老婆还以为他撞了鬼,就跑到附近的青埂峰龙泉寺烧高香请回一尊佛像供在家里,让他进门拜佛,出门也拜佛。那善良的女人哪里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是十八层地狱挨着走一遍也难以赎尽他犯下的滔天罪孽。现在,雷震虎的媳妇还天真地以为他们过一阵就可以回去接着发财,只有雷震虎明白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们一家三口已经买好了去哈尔滨的车票,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将近三个钟头。吃罢了饭,他们就漫无目的地在车站附近瞎溜达着。突然,雷震虎的身后传来“抓住他,抓住他……”的大声吆喝。他回头看过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着他这个方向狂奔,后面有位三十来岁的斯文男子正在气喘吁吁地追赶着前面的年轻人。喊声就是那斯文男子用手指着年轻人发出的,可是路人都在观望,并没有人出手帮他。
雷震虎想都没想,一把薅住正从他身边跑过的年轻人。
那斯文男子也追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谢着:“谢谢大哥,这个小偷偷了我的钱包。”
雷震虎从那小偷的口袋里搜出了皮夹子,打开来一看,除了一沓钞票以外,还有一张记者证,写着名子“聂远征”,边上还贴着他的黑白照片。
雷震虎把钱包递给了聂远征,聂远征开心地握住雷震虎的手谢道:“谢谢你,我叫聂远征,是新华社驻春江分社的记者。”
雷震虎因为心里有鬼,也不敢报自己的真实姓名,就胡乱说道:“我叫王大路,不用谢。”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雷震虎听聂远征说自己是去春江市记者站工作,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又说不清楚。于是就找借口匆匆告辞了。
雷震虎领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了以后,可把姚美兰气了个半死。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雷震虎的胆子有那么大,竟敢挪用工人的血汗钱中饱私囊。特别是那个老姑娘会计贺珍珍也不知道被雷震虎灌了什么迷魂汤,也胆大包天地就把那么大一笔钱给了雷震虎去投资。
现在可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铜矿没开起来,钱拿不回来不说,连雷震虎的鬼影子也找不到了。
姚美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一头在心里问候着雷震虎的祖宗十八代,一头脑子飞快转动着。二百多人的工资八百多万现钱是板上钉钉的事,赖是赖不过去的。这个钱不发,工人一旦闹起来,新账老账一起算,那样一来,她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至于会计贺珍珍要先监视起来,如果她再一跑掉,那她姚美兰就真在地会鸡飞蛋打了。
想到这里,她叫手下人带来贺珍珍,把账面上的钱敛巴敛巴,又取出自己的存款,集合众人,把欠下的工资当天就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