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青梅时节,又是桑葚成熟的日子。青涩的记忆总是堆积在岁月的深处发酵,一丝丝一缕缕如兽烟弥漫在整个生命里。只需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或者一轮圆月高悬的静谧之夜,一支属于故乡的曲子便会打开回忆之门,曾经的过往就那么清晰的摆在你面前。
和可儿已经十余年未见面了,他的大名叫苏可,是我小学五年级的同学。家里弟兄两个,母亲在他小时候因病离世,父亲含辛茹苦将两兄弟拉扯长大。
可儿是一个纯洁少年,他哥哥也是。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他总会和我们一起玩耍,累了就会爬上家里的院墙,伸直手臂使劲够着我们头顶的桑葚。紫色的桑果就像一颗颗松果,吃在嘴里十分甘甜。
在一个黄昏我们又一次吃过桑果之后,我假装不知道,开始问可儿:“可儿,你的妈妈呢?”
“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你妈妈死了吧。”我说道。
“你胡说。”刚说完可儿抡起拳头向我走来,是他哥哥拽住可儿。一时间气氛是那样冷漠,我边走边看向他们,可儿和他哥哥一直站在那里,眼角分明有泪快滴下来。
我想起了自己被他们村同学欺负,是可儿和另一个同学将我送回家,现在我却对可儿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尽管第二天可儿还是和我打招呼,我们之间还是有了距离,不管如何努力总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说出的话就像病毒一样在我们的心中蔓延,时间是最好的药品,只是这药品的疗效太慢,需要一辈子才能愈合。
我小学六年级就转校了,一方面是怕自己再受别人欺负,另一方面只有上那所小学才能考入比较好的初中。从此我和可儿失去了联系,只是每有古会时父亲碰见可儿的父亲后总会捎回来一句“你什么时候和可儿联系一下,以前那么好的关系,怎么渐渐就淡了呢。”
我们终于还是没有联系,从此天涯各占一方,近二十几年的风霜雨雪日落月升,我们早已脱离了年幼稚气,曾经在彼此心中的形象也消失殆尽,如果只留芳华在曾经的青梅时节,那也是极好的。
前几日与母亲等车时,她问了我一句:“可儿就要结婚了,入赘到我们村,你准备怎么办?”
“我们都很久不联系了,我看就算了吧。”
“那以后就是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不好吧?”
“那就随二百块钱吧,正好也能叙叙旧,再接上曾经的友谊。”
我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像一个钟摆来来回回。我知道自己世故了,知道了斤斤计较,知道礼尚往来,不做赔本买卖。我更在意的还是曾经的那些话,那些一直留在岁月里不知道怎样才能释然的话语。
我多希望我们还是在那个青涩年华里使劲够着永远够不着的桑葚,美美的吃上一顿,再精疲力尽的奔跑。
我希望我们仍是那个少年,无忧无虑,看着夕阳坠落嗅着青草花香,时间带走了太多。
我希望现在或者不久的将来,当我们再次相遇时,我们依旧言谈恳切,话多的说不完,我们仍像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