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桌子先生

转载自公众号：桌子的生活观

钱，和生命之间，必须做出取舍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当这道残酷的选择题摆在当事者的亲人、爱人面前，他们会怎么做？

前两天看到一个令人心寒的新闻。

河南郑州有个叫馨怡的女孩，不幸患上了白血病，她奶奶将她送到医院，交了2万元押金后，就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8岁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生病之后，家人非但没有加倍疼爱她，反而把她扔到医院里，不管不问。

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家人抛弃，她内心该有多么惶惑无助啊。

看到她把头埋到隔壁床家属的怀里，用小手抹着眼泪，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同样痛心的还有医生，因为这个孩子经过骨髓穿刺等一系列检查后，已经确诊是急性髓系白血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从长远来看，孩子治愈的可能性是70%到80%。

而且，总的花费也不会太多，就四万多块钱，冲账报销比例55%左右，自己自费的部分就更少了。

医生非常痛心地反复强调，这个病治愈的可能性很大，不会花太多钱。

如此大的治愈希望，和相对不高的医疗费用，馨怡奶奶却选择一走了之，是因为家里真的一穷二白，拿不出钱来吗？

不，恰恰相反，她奶奶手头不仅有钱，而且是一大笔钱。

在这之前，馨怡的父亲意外身亡，获得了100多万的赔偿金，馨怡妈妈拿着30多万元改嫁了，还剩70万，放在奶奶手里。

有知情人士说，之所以攥着钱也不给孙女付医药费，是听了馨怡叔叔姑姑的挑拨，他们说，这病不好治，要是救不回来，就人财两空了。

就因为害怕花了钱人救不回来，所以就干脆不救了，你看这人心有多丑陋啊？

自己重病的时候，亲人却在这样算计，明明有钱却不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忍受病痛折磨，我不敢想象这个8岁孩子的心情。

这不是陌生人，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

怎么能为了钱，就置她的死活于不顾？

听过一句话：医院是见识过最多人性的地方。

在这个生死场里，每天都上演着无数揪心的故事，这里有情义，也有薄凉。

当人性的阴暗与残忍，出现在亲人、爱人之间的时候，最让人不忍卒睹。

病榻之上的人拼命想活下去，却不知道，他的亲人心里，早就有了放弃的打算。

那个时候，也许唯一能和他并肩战斗的，只有素昧平生的医生。

人情冷暖，在疾病面前，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北京积水潭医院的医生“烧伤超人阿宝”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个患者在企业的一场事故中受伤，全身烧伤面积达90%。

刚送到医院来的时候，老板和家属都流着泪求医生全力抢救，因为这个患者，鞍前马后追随了老板20几年，忠心耿耿。

他也陪伴了妻子有大半辈子，感情非常深厚。

但是，由于患者伤情复杂，治疗起来难度非常大，时间也耗得比较多。

随着治疗费用越来越多，时间拉得越来越长，老板的态度却渐渐变了。

他不再积极配合治疗，经常拖欠费用，甚至在医院闹事，说医生就知道搞钱。

老板这样做有他自己的考虑，对他来说，患者早点死掉是最经济的，这样，他不用负担患者之后的生活费用，只需要一次性赔一笔钱给患者家属就行。

而家属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暧昧不清。

是拿一大笔赔偿款走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把钱都投入治疗的无底洞，以后还要照顾一个病人？

可能再深的情谊，都经不起这样的权衡考量。

于是，老板和家属开始“闹事”了，对医嘱、对治疗，都不再积极配合。

他们欠费也好，大闹也好，沉默也好，目的都是想逼着医生说出那句话：患者希望渺茫，建议放弃治疗。

碍于面子，主动放弃治疗，主动让患者选择死亡，这种话家属和老板是说不出来的，只能逼医生说。

可医生更不会说。因为他知道患者还有希望，他有很大的把握让他活下来，他不能轻易放弃。

一次和家属谈完话，医生被痛骂“没医德”、“黑心”、“兽医”之后，回到监护病房，他看着躺在病床上，依然昏迷着的患者，流下了两行热泪。

“抢救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和患者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已经不由自主地把他当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和兄弟。

现在，患者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毫不知情。

他不知道，他鞍前马后追随了几十年的老板，现在要放弃他了；他不知道，他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现在要放弃他了。

最想让他活下去的，是一个他素昧平生的医生，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这个医生，一个星期没回家，日夜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对他身体的各项数据都了如指掌；

这个医生，在护士过来问他“患者欠费过10万了，怎么办？”的时候，淡淡地说：该咋治咋治，我想办法跟家属谈；

这个医生，被家属一遍遍地骂，气得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掉泪，但接到护士的电话，又立刻擦干眼泪去继续抢救……

终于，在医生的坚持和努力下，患者历经九死一生，终于重回了人间。

而医生也不会告诉患者在他与死神搏斗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老板依然是那个情深义重的老板，妻子还是那个不离不弃的妻子。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有些不寒而栗，不是因为气愤，而是因为患者家属那种从积极到消极的心态转变，那种在绝望的等待中，想着人没了总不能钱也没了的纠结，实在太真实了。

故事里的老板和家属，你说他们是大奸大恶之人吗？也不是。换作我们处于那个情境中，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这才是人性的最细思极恐之处。

但幸好，人性就像一个被折叠起来的空间，一面是黑暗，另一面就必然是光辉。

在医院这个地方，一道道残酷的选择题，会让所有人性暴露无遗。

但是当全世界，包括至亲之人都产生放弃的念头时，唯有作为陌生人的医生，和病人站在一起，奋战到最后一刻。

听一个在县级人民医院工作的朋友讲过一件事。

有一次她值夜班，送来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太太，已经因疼痛而休克过去了。

原来，老太太和人发生了冲突，被砍了很多刀，情况复杂，因此治疗起来难度很大，花费也会很高。

家属和肇事者就在医院进行了谈判，后来，肇事者提出一次性赔一笔钱，金额让家属比较满意。

于是他们决定，老太太不治了，直接拉回家，让她自生自灭，免得把钱都砸进去了还听不见个响儿。

老太太80多了，送过来的时候，乌泱泱一大群儿子孙子跟着，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担心她的安危，是来壮声势，让肇事方多赔点钱的。

人性之丑陋，不曾亲眼见识过，真的难以置信。

有一个早产儿，出生时才28周，吸入性肺炎，一切治疗都在稳定有序进行时，孩子爸爸找到医生，提出放弃治疗。

理由是，孩子没买保险，治疗费用他们承担不起。

医生极力劝说，因为孩子目前这个情况，虽然麻烦，但好转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而且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费用，前两天会高一些，大概一天要两到三千，但后面会降下来，只要几百一天。

治疗的费用也许不低，但是和自己的骨肉比起来，还是应该能掂出孰轻孰重吧？

可无论医生怎么说，孩子爸爸态度都很坚决，就是要放弃这个孩子，他反反复复问医生的只有几句话：

好了以后有后遗症怎么办？以后再生孩子，还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孩子妈妈全程在一旁抹泪，虽然不舍，但是没有发言权。

或许在那一刻，孩子爸爸就做好了抉择——孩子以后反正都会有麻烦，还要花钱，不如趁早放弃，还可以节省很多钱。

于是，孩子父母把孩子扔到医院里，不管了。

不出意外的话，摆在孩子面前的命运，就是孤零零地死去。

那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啊，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感受过一丝温暖，就要因为父母的自私，而被迫离去吗？

他明明有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啊！

科里的医生都心痛不已，最后，主任站了出来，他自己出钱给孩子交了医药费，并把孩子挪到了单人间，亲自治疗看护。

经常守到半夜自己再骑着自行车回家，睡几个小时，早上天还没亮，又骑着自行车过来。

在这样悉心的照料下，孩子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从一个羸弱的早产儿，长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

这是知乎网友“奶瓶大姐大”说的一个故事，她说，很多年了，这件事一直在她心里，在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今天，在她偶尔狂躁不安的时候，如同一座灯塔，照亮她前行的路。

说这些事情，不是想故意抹黑人性，亲人、爱人之间，当然还是扶持、守护更多，但也有一些时候，人性的薄凉会突破我们的想象。

有人重病缠身，为他擦屎擦尿的只有医护人员，家属像躲瘟疫一样远远避开；

有人明明有希望活下去，家人怕手里的钱打了水漂，不肯拿出钱来救他；

有人奋斗半生，行将就木时，围在病床前的子孙，却在处心积虑地想着怎么瓜分遗产……

医院是一个渡口，每天人来人往，迎生送死，它同时是一个人性的放大器，所有的阴暗龃龉，在这里都无法隐藏。

和疾病对抗，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令人难过的，不是敌人的残忍，而是战友的背叛。

本是最坚定同盟的亲人、爱人，为了钱，为了解脱，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就可以弃病人而去，放任病魔蚕食他的生命。

只有医生，坚定地和病人站在一起，让他不至于孤军作战。

“没有任何人比你的主治医生更希望你活着”这是一个多么深刻的道理。

无论这个时代对医生的误解有多深，我还是要说，他们中的大多数，所做的事情都仅仅只是为了救活一个生命。

当他们决定投身医学，成为医学生的时候，他们曾庄严宣誓：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为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医生固然见惯了生死，但并不会如我们想象中一般，对生死已经感到麻木。

相反，他们更加珍视生命，更加对生命的逝去感到痛惜。

尤其是在人性阴暗面暴露、亲情岌岌可危的时候，医生的专业精神，和仁爱之心，会成为病人世界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最后想说，把人性掰开揉碎，确实是一件无比残酷的事，一不小心，其中隐藏的黑暗，就会将我们吞噬。

但是我们依然要对人性保有信心，还有一种超脱于亲情、爱情之上的爱，让黑暗不至于决堤，让人间依然温柔。

如果有一天，当你感觉被全世界抛弃，请相信，还是有人在偷偷爱着你，默默鼓励你勇敢地活下去，即使你从未见过他。

这也是我们对人性保有信心的最后一道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