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到的七情六欲是喜、怒、忧、思、悲、恐、惊,这简直只能写虐,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小白给我的版本,喜、怒、哀、乐、惧、爱、憎。
这篇只写了前三个。
不虐,真的不虐。
----------------------------------------------------
【喜】
其实现在苗阜和王声私底下见面已经很少了,除过两个人的演出之外,最多也就只能在微信上聊个天罢了。
苗阜有苗阜的工作,王声有王声的事情。
认真说起来,两个人的交流其实还不如各自跟社里的少爷们多。
所以才有了那么句有意无意的“我俩下了台六年没说过话了”。
可是听到王声这句话的苗阜心里一点都不慌。
不说六年,熬着六天不说话都算是奇迹,就算真的六年不说话,苗阜也相信自己跟王声不会陌生。
要是问他为什么,苗阜会说不知道,可他就是这么有自信。
有一年苗阜过生日,因为事情太多没法回西安他只好留在了北京,头天晚上他开玩笑似的问王声:“明儿逗哏过生日,捧哏不来像话吗?”
王声只回了他一个字。
“呸。”
第二天苗阜叫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一起聚聚,刚到饭店里就接到了王声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北京啊。”
“废话!北京哪儿?”
苗阜这时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可是却又不敢相信。
所以直到王声推开他们包间的门的那一瞬间,苗阜都还在告诉自己,王声不会来的。
可是现在王声就站在门口,脖子上挂着手机,笑着跟他的朋友们打招呼。
这人,苗阜想,怎么笑的那么好看。
可能他的注意力都在王声身上了吧,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也笑的特别灿烂。
两个三十好几的老爷们,就这么傻笑了好久。
后来王声说:“我那阵儿本来到北京就有事儿,当天的票不好买,就早动身了一天。”
苗阜说:“嗯,我知道。”
【怒】
王声其实挺喜欢福宝阁的,更确切地说,他喜欢那段在福宝阁的时光。
有年少青葱,有放荡不羁,有艰难困苦,还有守得云开见月明。
要不是那个见钱眼开的老板,他们可能现在还会在福宝阁演出。
所以现在提到那时候的事情,王声还是会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才在福宝阁说出了一点名堂,老板就背着他们挖墙脚,还要从他们本来就少的可怜的分成里再拿走一部分。
“苗阜!我跟你说啊!这事儿他妈的咱们不能忍!”
王声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跟苗阜没待在一起,他怒气冲冲地拿起自己的诺基亚给苗阜打了电话,刚一接通就劈头盖脸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也没打算忍。”
电话那头苗阜的声音竟然平静得很,平静得让人觉得他很累,却也很坚定。
两个人竟然就默契地知道了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我还不信没了他们家这破店咱们还不歇脚了,刚好柏树林那边的店也起来了,苗儿,咱们搬吧?”
电话另一头的苗阜坐在路边的道牙石上,把今天的第二十三根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搬!”
年轻人嘛,谁还没个火气。
更何况,还有个人陪着一起发火。
【哀】
王声的师父走的那一年,西安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那是苗阜跟王声重逢之后第一次见到王声哭。这之前苗阜从未想过王声会哭。
可是王声现在正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泪流满面,甚至连镜片上都全是眼泪,却又安静地听不到哪怕是小小的哭声,苗阜只能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身体已经因为哭的太厉害有了轻微的抽搐。
那离他们而去的老人,是苗阜的义父,是王声的师父。
“哥……”王声突然吸着鼻子哭腔极重地开了口,“我没师父了……”
苗阜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声抓着他的那只手忽然就收紧了,随之而来的嚎啕大哭让苗阜整个慌了神。
他还来不及悲伤,就被更大的悲伤笼罩了。
王声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再也直不起身。
苗阜只红了一双眼,抬眼望天拼死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葬礼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本应该是王声接着郑宏伟再去念一段悼词,可任谁都看得出,王声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我来……”苗阜说,嗓音沙哑。
王声是没师父了,可还有他。
【乐】
王声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他骨子里却还是一个逗逼。
那些所谓的高冷仅限于面对年轻的女观众,可能他的思想里仍是有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腐朽观念吧。
可是跟社里的老少爷们在一起,王声就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什么手抚摸着艺博光裸的胸膛一脸淫荡啦,什么跟李俊脸贴着脸作势要亲啦,什么被纪鸣亮压在身下啦………这么说吧,私底下的王声既喜欢撩别人,又容易被别人撩。
对此苗阜表示很操蛋,自己的相方太受欢迎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某次大剧场演出,一行人待在后台备场的时候实在没什么事儿,王声窝在沙发里腿翘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纪鸣亮马凯强那一群小伙子摇头晃脑地哼着难忘今宵的调子。
“你们哼的是个啥……乱死了!”隐没在暗处的大秦一脸嫌弃。
“咳咳!”王声刻意地清清嗓,“我来给你们指挥!”
所以苗阜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社里的少爷们站成一排两手交握,嘴里唱着难忘今宵,对面站着一个动作夸张的在指挥的王声。
“神经病。”苗阜想。
然后他拿出手机,默默地开始录像。
只是可怜了离王声最远的纪鸣亮,全程在苗阜手机镜头里都只有半个身子。
王声倒是全须全尾儿的被录进去了。
没办法,苗阜想,手机屏幕太小了。
然后他乐滋滋的保存了这神经病的一幕。
没发微博。
【惧】
平时晚上睡觉的时候,王声的手机都是静音的,可偏偏就是那天晚上,鬼使神差的他忘记了静音。
半夜两点三十七分王声的电话响了,他本来就奇怪的睡得不怎么安稳,于是电话响起的第二声他就接了。
“王声,苗阜进医院抢救了。”电话那头鹤翔的声音明显有点慌,“今儿就演出了怎么办啊?”
王声沉默了一两秒:“他现在怎么样了?”
“刚醒,说是休克了。”
“你把电话放他耳朵边,我跟他说句话。”
鹤翔应了一声,把电话举到苗阜耳边。
苗阜其实这会神智还有点不太清楚,嗓子里干渴得也说不出一个字,于是他就听到电话里,王声的声音。
“能听见我说话吧?我就问你一句话,明儿还能不能演出了?”
苗阜心里骂了一句,周身所有的注意力似乎在这一刻全部被调动起来支撑着他说了一个字。
“能。”
后来,苗阜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王老师那天也没来,就在电话里问了我一句能不能演出,不过也就是这句话,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王声就在旁边,只是低着头笑了笑。
王声跟任何人都没说,他挂了电话之后满头满手,冷汗涔涔,几乎连手机都快拿不住了。
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放在自己耳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一夜无眠。
【爱】
“哎,声儿。”苗阜坐在王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声回过头,嘴正好蹭在了苗阜伸过来的一张大脸上。
王声二话没说,一个胳膊肘就怼了过去。
苗阜捂着自己的肋骨,笑得特别鸡贼。
很久以前苗阜还没这么没节操。
两个人刚确定关系的那天晚上,两个人从柏树林一路走到了南门,也不怎么说话,就是偶尔对视一笑。
城墙根儿底下晚上人不少,苗阜跟王声就顺着城墙慢慢地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背光地方,苗阜突然拽住了王声的手。
王声面无表情地看着苗阜,苗阜一脸严肃地凑过来一张大脸。
两个人之间就剩下几厘米的时候,苗阜突然停住了,王声这时已经闭了眼睛一脸视死如归。
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王声疑惑地又把眼睛睁开了,面前的苗阜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你有病啊……”
“不敢亲,”苗阜笑着说,眼睛亮的要命,“害怕亲了之后我就醒了。”
王声叹了口气,一把揽过苗阜的脖子,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
凉风习习,花月正好。
【憎】
王声讨厌的东西很多,烟,酗酒,应酬。
偏偏这些东西都是他逗哏离不开的。
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烟不抽,酒不跟苗阜一起喝,应酬基本不去。
两个人的交集便只剩下工作了。
王声有的时候会怀念以前的日子,不过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光了。
苗阜想要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可是他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全力配合苗阜。苗阜说过他“随心所欲不逾矩”,他觉得自己似乎太随心所欲了些。
可是苗阜从未跟他抱怨过。
即便这样的他得罪了不少人。
苗阜其实也有讨厌的东西,只是他太会委屈自己,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
他总是想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却活的很累。
“你管他们呢。”很久之前王声这么跟他说。
苗阜只是笑笑。
后来王声不说了,只是跟他接下一场又一场的演出。
“凑合过呗,还能离是咋。”苗阜开玩笑地跟自己的朋友说。
“离了我就找个更年轻的逗哏。”王声头也没抬,只从眼角扫了苗阜一下。
没人把这话当真。
毕竟这世界上再没有这样的两个人了。
【END】
-------------------------------------------------
写到郑文喜先生完全没有对怹不敬的意思,只是写到哀这个部分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王老师在艺术人生上说到的郑文喜先生,还有在书场说的那一句“我他妈早没师父了”。
最后一段文里的王声不只是王声,也是我,也是任何一个失去最亲的亲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