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梅”


01

方圆几里的鸟儿早已不见踪影,林子中也就还有座破庙坐落于此,香火早年前断了,更何况人迹清散。

楚笙手里的萧还是吹不出音响,眼下又要寻求长生梅的下落,月圆前夜,钉叶于树,作此标记等叶禾过来。

今年的长安城里妖风阵阵,一覆以往繁华热闹的迹象,街上的人零零散散,仅有活水医馆的门前人群熙攘。

正午时,楚笙再次来到医馆门口,趁着人多,想混迹到后院,探寻青水医仙的下落。

青水是活水医馆的馆长,虽说是一介草衣,但医术高超,救治了不少重病之人,所以人们都予以尊称,唤青水医仙。

就在楚笙低着头想侧身进入内门时,一道黑影横插过来,挡在身前。

来人一声轻喝:“又是你,楚姑娘。”

楚笙一愣,抬头是医馆的小生,不知道真名叫什么,听人们总叫他甲生。

“楚姑娘,我告知很多遍了,大师兄他不在医堂,外出游历了,你为何不信,内堂乃是重病患者的居所之地,且不说不易打扰,更怕你染上他们的病啊,我看姑娘还是请回吧”

楚笙睨视,低声道:“我仅看一眼,不会惊扰他们”

“唉”甲生长叹,“姑娘三番两次又是何苦呢,且随我来”

“师兄要是知道我放外人来内院,就要挨骂了”内门口,甲生无奈叹道,而楚笙早就闪人不见。

楚笙绕到了房屋后面,拿起手中的萧使劲的吹奏,竟还是不出音响,片刻,甲生赶来:“楚姑娘,你看内堂跑到后面作甚”

楚笙见状连忙把萧吸进袖子,随即冷声:“没什么”,一阵气劲运起,跑出了医堂。

此时,风惊起,惊雷乍现,一阵不安生的雨打落下来,长安城又难安生。

“听说了吗,又有尸体被偷了”街上行人小声窃语着

“不知道什么人造的孽啊”另一个人回道。

“唉,不管了不管了,雨大了,回去吧”

街上楚笙抬头望起,仿佛记起什么话:“此时人,彼时鬼,身后长生,便当长生”

02

傍晚,城外林子里三五人影,抬着一具尸体不知去往何处,月光本是如雪,落在遮尸的白布上变成了血。

林子很密,但领头的那个人似乎觉察到什么,登时,一阵寒光射了来,伴随的还有一个俏丽身影。

是一把剑,刺骨的寒意由剑锋直抵领头人的剑鞘,剑气瞬间爆发,周围的几人全都往后倒退。

“楚笙!”被击退的领头人惊道,“你竟然也来了长安城,难道叶禾的病已经痊愈了?还是,你就此不管他,弃了那个病秧子,哈哈哈哈。”

楚笙握剑的手紧缩:“李柏,你和青水什么关系,说,担架上的尸体是不是运到活水医馆”

“还有”楚笙的脸色愈加阴沉了,“叶禾的毒是不是你们下的。”

“楚笙,我劝你别管那么多,叶禾的性命铁定是保不住了,你还是速速离开吧,没必要把你自己搭进去,我这是良言相劝,别不知好歹。”

“本以为活水医馆济世救人,不曾想也是与贼寇一窝,长生梅我会拿到,你和青水我都会绳之以法”楚笙满脸气愤,振词道。

“哦?楚姑娘也知道长生梅?怪不得来到长安,原来是慕名而来,到底是年少轻狂,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自己拿得到长生梅?就算拿到,就能救治叶禾吗。”叶柏掸了掸衣服,把气息调了回来。

“废话少说,告诉我青水在哪,不然你们就别想走出去。”楚笙纤眉冷对,剑指叶柏。

“我倒是想看看楚姑娘能把我们怎么样”话间,三五大汉都拔剑围了过来,黑夜的黑把黑衣服的人都融为一体。

楚笙振剑而出,轻巧的步伐伴随着月光倾泻而出,瞬间击倒两名大汉。同时,叶柏的袖里箭飞出,直指楚笙身体。

一声乒乓声溅起,袖里剑穿破了楚笙的外衣,露出银色的胄甲。

“流银甲果然是好东西!”叶柏并没有吃惊,仿佛事先知道一样。

“少废话!”话起剑落,楚笙一记旋剑后跳到树干,同时射出铁镖,打中了先前埋好的烟雾雷。

爆炸声连连响起,一阵气雾呛的人开不了嗓,等风起雾散,楚笙的剑已经架到了叶柏的脖子上,微微泛起鲜血。

“最后问你一遍,青水在哪!”楚笙的眼神犀利,已经不像是一个小姑娘了。

03

活水医馆密室内,一青年男子望着桌上的烛灯脸色苍白:“时间快到了,果然,不可信吗……”

“时间快到了,盗亦有道”叶柏心头一紧,见周围随从,竟已悉数倒下,仅剩一人在地上轻喘,随即大喊,“陆老三,把人送去。”

陆老三听罢,身手也是非常人,一阵劲起,抱起担架上的尸体飞掠而去。

“你……”楚笙见人远去,一阵怒气,“你不怕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我想楚姑娘不是嗜杀之人吧”叶柏横下心,决定赌一把。

半响,楚笙剑落人去,叶柏软下身来,“赌对了”。

…………

楚笙回到小屋,拿出怀中的萧,脑中浮出叶禾的面容:“这萧叫且人,原是青水所造,后被我偶然所得,只要方圆一里内,有青水人在,萧方响,你先行此去为我寻求长生梅万分小心,遇事一定等我来到。”

“叶禾体弱,算路程,坐轿子应该到了,为何还没声响,难道没看到我留的记号吗?”楚笙收紧玉萧,脑中的叶禾一晃,一阵睡意,和衣睡了去。

第二天,医堂密室内,两名男子在说着什么。

“抱歉,这种事情我们盗墓贼真的不想做了,本是简单赚钱的饭碗,谁曾想她如此危险,答应你的我不会说出去,请另请人吧”

密室中另一名男子脸色苍白,眼睛却闪过一阵厉光,烛熄,转眼又是傍晚。

楚笙还不见叶禾,心想着是不是标记被雨打落,晚上往做了记号的地方而去,那是一块墓地,傍晚悄静无声的,楚笙突然听到了前面有什么声响,见标记已经找不到了,却看见前方一墓地边有人鬼鬼祟祟做着什么。

那人像是从墓地里挖出了一具尸体背在了身上,刚好向楚笙这边走过来,微微月光打过,楚笙脑海一翁,晕了过去,晕前看到的面孔是……叶禾。

“刚好,最后一具尸体,终于要成了……”。

04

好刺眼,是阳光,楚笙大吸一口气坐了起来,面前是——

“青水!”楚笙仿佛做了一场长梦,“青水!我到底怎么了。”

“小笙,你醒了”面前是一个面容憔悴的青年,“小笙,你得了幻梦症,不记得了吗?”

“幻梦症?”

“得了幻梦症的人前期会忘却一切人和事,经常臆想,如果没有一个人来做载体寄托,久而久之便会精神崩溃而死,但病痊愈后那个人便会烟消云散,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叶禾这个人。”

“叶禾是谁?”楚笙一阵头疼。

“不存在这个人的,叶禾就是我,我就是叶禾,小笙你能痊愈真是太好了!”

“叶柏!你和叶柏勾结偷尸?”楚笙仿佛想起什么了。

“竟然记得之前的事”青水一惊,转念一想,“也对,她能忘的只是叶禾罢了。

“你当时中了幻梦症,我便捏造了叶禾中毒,买同叶柏演了一出戏,你看看你怀里有什么!”青水解释道。

楚笙从怀里摸出一物:“玉萧”

“对,它叫且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看着是萧其实是一味药,我当时以叶禾的身份跟你说让你去找青水,只要方圆一里内青水在,萧则响,反之则不响,我让你认为自己和叶禾是爱人,猜准你会每天吹箫,以寻青水,而这且人是用来稳定你病情的,让你看起来像是正常人罢了。不曾想被你闯进医馆,只得加快偷尸,以治好你的病,而治疗幻梦症必须要炼十具尸体,加以炼药人的气血。刚好最后只缺少一具尸体,叶柏因惧怕你,恐会丢失性命便不再为钱做事,最后一具尸体只得我自己来偷,这才被你撞见了,不得已把你打晕带回医馆救治,最后能治好你真是太好了,小笙。”青水说完,连连咳嗽。

“你怎么了,青水”楚笙感觉确实是醒了,青水和她本是活水医堂的同门师兄妹,从小就对她好,虽然不满青水的做法,但心中不免一股暖流流过。

“哦!我没事!小笙你好了,我就好了。” 青水的语气突然变的怪异,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楚笙一愣,医馆内院门被推开。

“甲生!”楚笙和青水同时一愣。

“睁开眼看看我是谁,你这个畜生!”青年一阵怒吼,人皮面具掀开竟是一老年人,是活水医馆的老主人——活林。

“师父”楚笙一惊,“师父你去哪了,徒儿好想你。”

随即,楚笙从内院的石床上起身,走向活林,噗,一口鲜血喷出。

“笙儿!”活林心头一紧,脚上风生,眨眼把楚笙抱了过去。

“哈哈哈。既然您老人家来了,我看来是藏不下去了吧!”半响,青水一阵狂笑,表情狰狞,“既然这样,你们都可以去死了!”

楚笙一惊,面前的还是刚刚救了她的好师兄吗:“青水,你……”

“笙儿,这都是他的一个阴谋”活林右手集劲朝内院的井打去,一声巨响,一具尸体飞出,掉在了地上。

“叶柏!”楚笙眼球紧缩,声音打颤“到底怎么回事。”

“本想等最后一具尸体偷完再了结他的,谁知道他自己胆怯找死,怪不了我,要不是治你的病要用死后一个月左右的尸体,我最后一具尸体就用他了,哈哈哈”青水狰狞的表情越发疯狂。

“真的治疗我?”楚笙愣住了。

“笙儿,他根本不是为了治疗你,你只是他的一具实验体,你的幻梦症就是他下的,他拿你做实验研制解药,早已不是你的师兄了,只是一具丧心病狂的野兽。”活林沉声道。

“是你,是你们促使的现在的我,你们不认可我的医术,我要用幻梦术控制你们,让世人都知道我是最伟大的医者。”

“可你现在不正是被世人称颂吗”楚笙的眼睛湿润了,这不是她心中的青水。

“世人称颂的不是我,是这老头子!”青水狂吼,“什么青水医仙,那都是讽刺,讽刺一个只会活在师父手下的废物弟子。”

“可是你为了救我用了自己的精血啊!”楚笙咬牙道。

“别天真了,楚笙,我先前说过,你好我就好了,你就是我的药啊,只要喝了你的血,我立马就会好的。”

“畜生!”活林的白胡须都硬了起来,扶好楚笙,一掌向青水打去。

05

活水医堂,内院。

活林一口鲜血吐出,半瘫在了地上:“你做了什么,畜生”。

“使不上力气吧”,青水沉声道,“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就在院内布下了毒障,没想到还真有人来送死,你和楚笙,谁都活不了。”

“你……笙儿快跑!”活林见活命的机会渺茫,用尽全身气力向青水冲去。

“本是医者,偏偏毒害人间,畜生啊,笙儿快跑。”一把利剑插在了青水的心脏上。       

“你……竟然还有气力”青水望着胸前的匕首十分惊愕,按理来说他布下的毒障足以让人失去行动力。

楚笙泪眼婆娑,不敢辜负师父,连忙跑出了医堂,一切都是这么的突然。

医堂外的病人少了,可谁都没察觉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位女子冲了出来,转瞬即逝。

三天后……

拖着依旧疲惫的身躯,楚笙缓缓走出了小屋,身体的毒让她没有多少活命的时间了。

“趁着太阳刚好,干干净净的死去吧”嘴上呢喃罢,楚笙来到了忘崖。

“听说从这里跳下能忘却一切,干净的死去,虽然对不起师傅,但也就这几天了,终归要死,早点去陪陪他老人家也好!”

忘却崖边,风好冷,野花的身躯被风拽的好是惹人怜,“我……没有机会济世救人了”说话间,楚笙刚准备跳下。

“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楚笙转头,眼球紧缩,瞬间目眦欲裂:“青水,竟然没死。”

“做个了结吧,笙儿!青水的声音很是疲劳,扔给了楚笙一把短剑,而他手上也有一把。同时,青水向楚笙刺来。

“你不配叫我笙儿!”一股恨意骤起,楚笙接过短剑,也向青水刺去。

楚笙的剑刺进了青水的胸膛,伴随着“哐当”一声,青水的剑……断了,楚笙看向自己胸膛,是……他送的流银甲。

这时,青水用最后的气力拿起一物塞进了楚笙的嘴里,奋力拔出自己身体的剑:“师妹,对不起。”

随即,青水跌下忘却崖,嘴上似乎念叨着什么话:“此时人……身后长生…”,话还没传到楚笙耳里已经被风打散了。

而楚笙嘴里的东西方才被打进肚子里,残余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听罢青水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梅子……”

                      ——【end】——

文|小川

来源|工号 月亮杂话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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