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生寒窗苦读十余载,屡次进京赶考,均名落孙山,书生归乡,秉烛夜游,爱妻百般照顾,一心只求蟾宫折桂,落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期年之后,书生饱读诗书,胸有成竹,告别妻儿,再次背井离乡,进京赶考,其妻百般不舍,涕泗横流,既怕夫君功成名就,难挡诱惑,一去不返,又怕赶考路途遥远,舟车劳顿,遇见歹人,性命不保……
书生风雨兼程日夜赶路,唯恐蜗行牛步,耽误赶考,白白浪费十载苦读!
书生家境贫寒,所带盘缠寥寥无几。
次月之后,书生精疲力尽,又丢了盘缠,身无分文,数日油盐未进,怎奈祸不单行,又迷失了方向,受困于荒山之中多日,仍未找到出路,昏死在野草之中。
昏睡之中,隐隐听闻女子呼救之声,书生缓缓张开双眼,起身察看,只见不远处,一妙龄女子卧倒于芦苇之间,面容痛苦不堪,声音悦耳动听,娇声婉转,洋洋盈耳,不时传来呻吟呼救之声!
书生见状,急忙上前,女子见书生前来,呻吟呼救之声更加动听。
男女授受不亲,书生站立于侧,低声询问:“荒山野岭之中,小娘子为何现于此地?又为何这般呼救?”
女子见书生温文尔雅仪表堂堂,心生爱意,故衣袖掩面,低声而泣。
书生见女子哭泣,顿时心慌意乱,忙问:“小娘子何事哭泣,我定全力以赴,为小娘子帮难解困!”
女子一听,哭声愈发厉害:“救命呀,公子定要救小女子一命!”
书生急忙追问:“小娘子何事,但说无妨!”
女子挽袖抹泪,纤纤玉手指向山顶,娓娓道来:“小女子家住这荒山之上,今日下山采果,不料遭遇歹人,见我面容姣好,起了非分之想,欲对我行凶,好在我熟悉此山,借用小路才得以逃脱,怎奈逃命之时,忽现一坑,小女子躲闪不及,伤了脚踝,疼痛难忍才呼救呻吟,幸好遇见公子,还请公子救小女一命,家父定当重谢!”
书生低声自语:“这……这荒山野岭,孤男寡女……”
女子见书生犹豫不决,又低声哭泣:“公子不救也罢,让那歹人抓住,我……我一头撞死在这孤石之上,以保小女子贞洁!”说罢又哭泣起来。
书生于心不忍,遂一口答应,搀扶女子上山,逃避歹人追赶,欲送于其父,也可饱餐一顿,以解饥渴之苦!
书生搀扶女子行进百余步,忽见前方一高大男子,手持钢叉,四处张望。
女子花容失色:“公子,就是此人,欲对我行凶,公子定要救我!”
书生环顾四周:“小娘子,暂且藏于这草丛之后,我去应付这歹恶之人!”
说罢,女子藏在草丛之后,书生若无其事继续前行。
男子见书生,急忙上前:“敢问公子一路走来,是否见一黄鼠狼,其腿部有伤,定逃不远!”
“黄鼠狼?”书生心生疑惑,“怕是这歹人编造说辞!”
“我一路走来,未见阁下所说的黄大仙!”
男子谢过,继续寻找,又回头急呼:“公子处在荒山之中,定要小心,以防妖媚乱心,丢了性命!”
书生听闻,冷笑一声:“朗朗乾坤,何来妖媚,一介莽夫,目不识丁,休想骗我!”
待男子走后,书生扶起女子继续赶路,黄昏之时,山顶忽见一宅邸,其外富丽堂皇,雕栏玉砌,其门高大宏伟,令人咋舌,大门之上赫然写着黄宅,笔锋苍劲,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书。
女子挽着书生来到门前。
砰砰砰
女子敲响大门,一家丁推门而视,见女子欣喜若狂,“老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丫鬟挽着女子进门,书生紧随其后,一进院中,围庭深院,深宅豪庭,鱼池、荷塘、凉亭、花园……
书生看花了眼,目瞪口呆。
进了堂屋,满是珠围翠绕,金碧辉煌,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书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一旁。
不时,女子父母相扶而至,夫人满是珠光宝气,晔晔照人,举止文雅从容,端庄大方,老爷更是气宇不凡。
女子一见父母,泪如雨下,将今日之事全数告知,老爷一听,激动万分,大摆筵席感激书生救女之恩!
书生饥肠辘辘,听闻有宴席,喜出望外,满口答应!
宴席之上,皆是山珍海味,珍馐美食,书生看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下口。
老爷和夫人对书生救女之恩感激涕零,不断夹菜敬酒,书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自顾大块朵颐。
老爷和夫人见状,相视一笑,轻轻摇头。
酒过三巡,书生含哺鼓腹,才恋恋不舍放下银筷,老爷见状,急忙敬酒:“今日有幸识得公子,为谢公子救女之恩,我愿将小女许配给公子,公子意下如何?”
书生一听,心虽欢喜,但家中已有妻儿,不愿做那陈世美,遍婉言谢绝:“救女之事何足挂齿,但许配之事万万不能,小生此次进京赶考,家中已有糟糠之妻及襁褓之子,若是娶下令媛,只怕委屈了小娘子,也辜负了妻儿,何况小生家境贫寒,小娘子嫁于我定会受苦!”
老爷听闻书生之言,艴然不悦,再未言语,夫人见状,急忙说到:“公子大可放心,黄府家底殷实,给些钱将家妻休了便是,公子也不必赶考,留在府中赘婿,享尽荣华富贵!”
书生赫然而怒:“小生岁出生贫寒低贱,但读书多年,只求功成名就,为国捐躯,为民做主,岂是粪土所能左右,家妻与我同甘共苦,岂能休得?”
小女子一听,羞愧难当,掩面哭泣而出,老爷勃然大怒:“你个小厮,不识抬举,竟将我爱女与粪土相比!”说罢拂袖而去!
夫人见状,依旧笑脸相迎,为书生倒酒夹菜,从盘中熊掌之中取出一物,此物晶莹剔透,分明是一扳指!
夫人拿起扳指,用丝娟擦拭干净,递与书生:“此乃熊之指节,吸收日月精华,已化作玉石,能保公子金榜题名,公子定要留下。”
书生拿起扳指戴于手上,大小适宜,愈发喜欢。
夫人吩咐家丁送书生至客房休息,次日再继续赶路,书生不胜酒力,醉死过去……
次日晌午,日光夺目,书生方才酒醒,起身下床,竟滚落下来,书生抱头细看,竟身处破屋之中!方才跌落之处,竟是断壁石碑!
昨日琼楼玉宇,为何一夜之间化作破败草屋?
“老爷……夫人……小娘子……”
书生四下寻找,不见任何人影。
破草房之大,其屋十余间,皆破败不堪,不遮风雨,满地杂草丛生,蛇鼠众多……
昨日珠光宝气熠熠生辉,如今满是骷髅白骨,昨日满园春色,如今一片死寂,昨日人丁兴旺,如今墓碑遍野……
书生一路跌跌撞撞,始终未见活物,慌乱之中,书生误入一屋,只见破屋之中,赫然而立一硕大方桌,方桌之上杯盘狼藉,满布蛇虫鼠蚁,皆在啃食白骨!
书生走近细看,竟是一具分装于盘的人骨!
书生依稀记得,此桌好似昨夜宴席之桌!那桌上之物应是昨日宴席残余!莫非昨日所食山珍海味皆是遗骸!
书生腹中疼痛难忍,跪地不起,胃中翻江倒海,却已消化殆尽!
书生艰难起身,已是满眼昏花,犹如酒醉一般,站立不稳。
书生恍恍惚惚浑身颤抖,腿膝发软难以站立,一路连滚带爬逃出草屋。
所幸逃出大门,书生已是满身褴褛,顾不得浑身伤痛,回头一视,七魂吓散其五,只见破败木门之上横一牌匾,“黄大仙宅”四个大字赫然现于牌匾之上!
书生惊慌失措,二魂又散其一,顿觉胯下温湿一片!
书生一路滚下山坡,躺地许久方神志清醒,此地不宜久留,快快逃离此地,书生跌跌撞撞沿路前行。
至一村口,依稀传来女人呼声:“夫君……夫君……”
只见一女子四处张望,呼声不断,正寻找其夫君,女子一见书生,急忙上前。
女子心急如焚,目中含泪忙问书生:“公子一路走来,可曾见过小女子夫君?”
书生后退半步,心生猜忌:“昨日所救小娘子竟是黄仙,眼前这女子……”
书生回应:“小娘子夫君为何人?何等穿着?有何特征?”
女子答:“家夫乃此山猎户,昨日上山打猎,至今未归,小女子心急如焚,前来寻找,但至今无果!”
书生低声自语:“猎户?莫非是昨日那歹人?”
女子一听,喜出望外:“听公子所言,昨日公子见过夫君?”
书生低头,不敢言语,女子上前:“求公子告知小女,家中幼子思父心切,整夜啼哭!”
书生不断挥手:“小生未曾见过猎户!”
女子见书生拇指戴一扳指,与其夫君所戴相似,遂抢来细看,确是夫君之物无疑,遂快步回村,大声疾呼:“谋财害命,谋财害命了!快快来人,捉拿犯人!”
村民闻声赶来,将书生擒住,送至官府,书生如实禀报,县太爷听闻,怒发冲冠:“一派胡言,吾等世代居于此山,未曾听闻黄宅,更无黄大仙宅,朗朗乾坤何来妖媚,休要骗我!定是你这歹人看中这扳指,谋财害命!你将猎户尸体藏于何处?快快召来,免受皮肉之苦”
书生痛哭流涕:“大人冤枉呀,那猎户遗骸就在那黄大仙宅中,一方桌之上,不是小的所害!”
县太爷命衙役上山察看,在一荒芜之地,一方形石碑之上见一堆白骨,经仵作细查,这便是猎户遗骸无疑,筋肉皆被歹人烹煮啃食,仅剩遗骨!
书生犯了掳掠、害命、食人三项大罪,被判斩首之刑。
行刑之时,书生呛天跪地,后悔不已:“吾不该救那妖媚,食那宴席,惹那黄仙,今悔晚矣!”
侩刀一挥,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