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大将军”,这么牛X、这么响亮的名头,你认为会是谁?不开玩笑,不要乱联想,正史中还真有其人。
这人叫侯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侯景之乱,说的就是他。《南史》《梁书》都有他的传记,篇幅都长达万多字,《南史》更是将其明确归入“贼臣”之中。读罢侯景传,让人不得不掩卷长叹:历史上为什么总是出这样的“怪胎”?!
侯景其人,残暴、奸诈,好色、嗜杀,又迷信、脆弱,而且还形貌丑陋、野蛮粗俗。史书上说他不仅是五短身材,而且上身长、下肢短,偏偏又还一只脚长,一只脚短,是一个跛子。一张红脸看上去更是怪怪的,宽额头,高颧骨,鬓发又少,眉毛眼睛却很细,又分得很开,经常从下往上看人,目光闪烁不定,说起话来声音还嘶哑。
长得丑倒罢了,出身还不好,又没文化。在他僭位称帝之后,手下曾“请立七庙”以祭祀其祖宗,他不仅不知道什么是“七庙”,而且对自己祖宗的姓名也搞不清楚:上几辈的人不清楚,只知道老爹叫侯标,而他早就死在北方的朔州了,哪里会跑到这么大老远的江南来享受供奉的祭品!惹得手下人都偷笑他土包子一个。也难怪他会被人骂作“跛脚奴”。
就这样一个“跛脚奴”,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请娶于王、谢”,想娶王谢之家的女子为妻。在极为讲究门第的当时,皇帝不好太打击他的自尊心,只好提醒他:“王、谢门高非偶,可于朱、张以下访之。”朱、张也算是南朝的世家大族了,可侯景却很生气,发誓要“将吴儿女以配奴!”
侯景一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后来那样凶残,很难说没有性变态的因素在里面,而他把梁朝皇帝十四岁的女儿溧阳公主搞到手,也算是一种报复。
侯景的凶残那可是出了名的,书上说他“性猜忍,好杀戮,恒以手刃为戏。方食,斩人于前,言笑自若,口不辍餐。或先断手足,割舌劓鼻,经日乃杀之。”他不仅亲手杀人,而且还发明了一些很有“创意”的杀人方式,比如“于石头(城)立大舂碓,有犯法者捣杀之。”也亏他想得出来,竟然用一个特制的大碓窝,将人放在里面,像是舂米一样捣成肉泥!“大舂碓”之外,他又搞出了“大剉碓”,杀人的时候,“先进其脚,寸寸斩之,至头方止”,并且还要“使众观之以示威”,恐吓那些不顺从者。他甚至“禁人偶语,……有犯则刑及外族”,生怕别人在一起说他的坏话。这“大舂碓”“大剉碓”,也算得上是冷兵器时代的“炮决”和“犬决”了。若是“大舂碓”“大剉碓”杀人太少,没有足够的威慑力,那就杀光一城的人,因此每次出兵打仗,他都要告诉手下的将领:“若破城邑,净杀却,使天下知吾威名。”这相当于是当时的“核威慑”。
越是凶残的人,越是外强中干,侯景也一样。他的主力部队被消灭后,“景闻之大惧,涕下,覆面引衾卧,良久方起”,竟然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伤伤心心地哭了很久。又很怕鬼,在被他饿死的梁武帝的宫殿里,他感到“若有芒刺在身,恒闻叱咄者”,甚至“一夜惊起,若有物扣其心。”他的住处有猫头鹰叫,也让他很惊恐,甚至派出手下满山遍野地去驱赶捕鸟。
就这么一个凶残成性而又色厉内荏、小名“狗儿”的家伙,却敢“矫诏自加宇宙大将军、都督六合诸军事”,连当时的傀儡皇帝都大惊失色:“将军乃有宇宙之号乎?”
“宇宙大将军、都督六合诸军事”,那可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所谓六合者,天地四方也,意思是这宇宙万物,都要在他的“都督”也就是“领导”之下。说白了也就是天上地上,唯我独尊;天下地下,老子最大!
这位“宇宙大将军”能否“都督六合”是一回事,但他涂炭生灵,为祸天下,则是一点不假。
史载,侯景之乱期间,“纵兵杀掠,交尸塞路。”“人相食,有食其子者。又筑土山,不限贵贱,昼夜不息,乱加驱捶,疲羸者因杀以填山,号哭之声动天地。”“初,城围之日,男女十余万,贯甲者三万,至是疾疫且尽,守埤者止二三千人,并悉羸懦。横尸满路,无人埋瘗,臭气熏数里,烂汁满沟洫。”“城中积尸不暇埋瘗,又有已死未敛,或将死未绝,景悉令聚而焚之,臭气闻十余里。尚书外兵郎鲍正疾笃,贼曳出焚之,宛转火中,久而方绝。”“时江南大饥,江、扬弥甚,旱蝗相系,年谷不登,百姓流亡,死者涂地。……芰实荇花,所在皆罄,草根木叶,为之凋残。虽假命须臾,亦终死山泽。其绝粒久者,鸟面鹄形,俯伏床帷,……交相枕藉,待命听终。于是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都下户口百遗一二,大航南岸极目无烟。”
真是惨不忍睹!即便只是读读这样的文字,从中似乎都可以闻到一股尸臭味,而且让人堵塞得透不过气来!
从公元548年十月起兵反叛,到公元552年三月被剿灭,经过侯景之乱,南朝从此凋敝,“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也就化作了残垣断壁和一堆堆灰烬。
侯景曾被人视作豺狼之人,他这位“宇宙大将军”,其下场也就注定会像豺狼一样,“能食人,亦当为人所食”。侯景被杀死之后,其双手被剁下来送给了北齐,其首级在示众三日之后,经过蒸煮然后涂上油漆,被收存在了武库之中,而尸身在用盐腌制后,被暴之于市,“百姓争取屠脍,羹食皆尽”,连骨头都被烧成了灰,“曾罹其祸者,乃以灰和酒饮之。”侯景留在北方的老婆儿子,在他投奔南朝之后被剥了皮,下了油锅,而他在南朝生的两个幼子,也在他败亡的时候,被他亲手推入了水中。
史书上这些惨烈的文字,读来实在是触目惊心。难道这真是一种因果?而历史,又为什么总是这样血腥?
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凶残、最为恐怖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