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阵嘈杂声涌了出来。虽然迈进门的那一刻有些尴尬,但还是有一股冲动把我拽了进去。就像后槽牙被东西黏住一样,分不清是食物残渣还是舌头回舔时勾起的皮肉,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忍不住想去舔它。迎面走来一个女服务生微笑着把我迎了进去,我告诉她我要坐吧台,因为吧台会让我觉得不那么尴尬。室内错落有致的暖光把这个不大的空间照得很有情调,氛围灯也让我有了些许安全感。我略带紧张又故作镇定地点了一杯喝的,然后开始打量起了这个酒吧里的人。我知道自己这是在与周围建立连接,迅速地熟悉整个环境会让自己觉得更安全。
女服务生似乎看出我的紧张,主动走了过来与我说话。她问我香水用的什么牌子,味道很香。我告诉她是香奈儿的蔚蓝,她一脸诧异地质疑说不可能,蔚蓝不是这个味道。我告诉她香水的味道与人有关,不同的体质和心情释放的味道是不同的。闲言碎语的几句聊天,让我彻底放松下来,仿佛融入了整体的氛围中,伴随着爵士乐和鸡尾酒调制的律动也有了些许愉悦。此时,我瞥见右后方三点钟位置有一个女生也独自一人坐着。短发,黑色的圆领毛衫,略带可爱的面容散发出知性的气质,仿佛一副柔美的油画挂在那里。我已经知道女服务生的名字叫王冰。我小声地问王冰,坐在那里的那个女生经常来吗?王冰告诉我她每周二都来,每次都是一个人。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从心里泛起了,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没有勇气走过去。我继续着和王冰的说笑,一口一口酒接连得喝着,眼神的余光已经离不开那个美丽的姑娘了。
不知不觉,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知道了王冰是东北人、从小在威海长大、01年出生、大四还没毕业、晚上在酒吧兼职白天复习考公务员,她有一个妹妹,和她年龄差距很大。我告诉她我是一个作者、独生子、写作八年、年收入平均30万左右,和她年纪相差也很大。我和王冰碎碎念着,仿佛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尽量说得大声,想要把这些信息和自我塑造的人设传递给身后的那个女孩,但是我发现她似乎并不关心我表现出的乐观、开朗、还有自以为是的幽默,她就独自喝着酒,眼神从来没有往我这边偏移。我在想如何才能打动她,如何能吸引她的关注,而且心里涌起一股害怕,害怕她随时起身就走了。
一个人的迷醉总是很快就能找到晕眩。晕眩可以卸下伪装暴露胆怯防御的真实。我的眼睛盯着王冰游走在吧台周围,熟练的热情让每一位顾客都能心安的落座。而身后的女孩就像一根针一样,从我的后背到心眼,一击而过。在迷幻音乐的充斥下,我竟拎不清自己喜欢的是热情可爱的王冰,还是后面冷若冰霜的某某了。或者,我即喜欢热情又喜欢冷若冰霜。我笑了,现实凝固了,虚幻开始升腾。安全感、温暖的感觉、还有对美的执着化作氤氲的雾气把我的心围绕起来,遮住了我的双眼。我起身走向了那个姑娘,近距离看她更清楚了。我没有说话,就这样盯着她,她没有问我也没有转头,就默默地呆着。我们就这样愣在那里,仿佛我也融进了一副油画中。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酒吧呆着了,再呆着该出丑了。胆怯再一次统御了我,我踉踉跄跄地走向了卫生间,佯装上了一趟厕所。从卫生间出来后迅疾地抓起书包夺门而出,速度之快像极了逃单的酒客。我在夜路上疾行着,把一屋子的暖光和喧嚣远远甩在身后。希望秋夜的寒冷能重新把我带回真实。我越走越快,成为了星空下的一道影。
酒吧里的热闹继续着,王冰一边把座椅上的油画重新挂回墙上,一边提醒其它工作人员记得下周二把画拿下来。说完,她又像个熟客一样涌进了群体的嬉笑中,在酒精的催化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舒服,每个人的表情都诉说着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