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日的第九日,是我飞哥哥的祭日。
他曾说过,如果此生,只做一件事情,那么就是:爱一个叫星儿的女子。无论今生还是来世。
我调皮地望着他的双眸问:你爱我吗?爱。有多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是多爱?
他想了一下说:“就是可以,到死。”
今年,我没有庆祝生日。
那一天,我背起行囊从北京乘一夜的火车到佛都宝相寺去为哥哥的亡魂做超度,那里安放着释迦牟尼佛的真身佛牙舍利。那一日,午时,头顶烈日在佛塔前默诵着地藏经,项上戴着吾爱星儿的戒指,虔诚地绕塔一圈又一圈,不为今生祈福,只为来世能贴近哥哥的温暖。
双手合十,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心想,生死的别离,一次就足够了。如果你爱我,你会舍不得。可你就这样走了,只留下丰满的回忆让我想着,然后,用一辈子去忘记……
19岁的年华里,我的美比烟花还蓝,比海水还忧伤。你的唇曾经开启过我,你用滚烫火热的温度一根一根吮过我的手指,那样用心,那样倾情,你轻轻地发出半呜咽般的声音:“你是我的鸦片,我宁愿中毒,宁愿为你奔赴一生。”刹那之间,时间停滞了,我不思,不动,不语,不笑,我以全身心,来与身体最深处的潮来抗衡。那是我第一次打人,一巴掌掴在你的脸上,我瑟缩着手指喃喃地道着对不起对不起…你说了一句折了我心的话:“我在我的世界里可以屠龙,却畏惧你眼里的野鹿。”
我曾说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有个妈妈。你跳出来说,我就是你的“妈妈”啊!
真正的爱是宗教,是信仰。是喜相庆、病相扶、寂寞相陪。 你引领着我做到了。
或许我一生都跟母亲式的关系无缘吧,当你这个“妈妈”离开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是你遗产的继承人,那是一大串数字,多到我这辈子在我的圈子里生活富足花不完。可是面对你中年丧子的父母,面对你曾经谈吐不凡蕙质兰心的母亲,因为失去独生子而精神失常,我丝毫没有犹豫地把一切身外之物都归还了你的父亲。
有你的爱,已经足够了,这份爱,已经是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如果这一生我曾爱过,那一定是你,你是我最接近爱情的幻像。我得到了,一个衡量爱情的标杆。
你在的时候,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感冒,因为感冒了就可以发烧,可以依偎在你的怀里,贪婪地闻着你身上的气息,那是树的味道。看见你心疼焦急,眼圈红红的,我内心暗自的欣喜,这种小小的心思真是坏透了,可是我并不厌倦这样的小坏,哪怕我发烧感冒一辈子,都毫不畏惧。
你走以后,我最怕最怕的就是发烧,今年身体不好,经常发烧,总是一个人裹了厚棉被卷缩在电热毯里,烧的唇干裂起皮,想喝一小口水,没等挣扎着爬起来,眼泪就那样大滴大滴地滚下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注定的,比如一见钟情。你说,我看见你从黑大校园门口出来,走路的姿态优雅得像一只骄傲的梅花鹿,就那样姗姗地从我车窗前飘过,海藻一样乌黑浓密的长发,比海水还要深邃得令人神往……
你说,你就那样中了我的毒。你说,我爱你,包括你的缺点,这是危险的,又是盲目的,可是,爱情不盲目又是不对的。
你说过你会爱我到老,到白头,你说过,只要和我在一起,希望,一下秒就变老。你说,忙完这些工程我就可以带你去德国,去看莫尼黑大学校园里刻了汉字梁云飞的香樟树。你还说,我希望你比我早死,因为,我怕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孤单……
很多人,很多事情, 因了一场爱情,脱胎换骨。
我把哥哥为我拍的照片摆放在我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那年,我19岁,相隔四年,仿佛须臾一样。
我想,不论我再活多少年,不论我再爱多少次,我知道,这世上,你是唯一的你,我再也,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你。
我真的,真的不愿意再去想了,那些心动,那些幸福,现在都是我一个人的心酸……
我以为终有一天,我会彻底将爱情忘记,将你忘记,可是,忽然有一天,听到了一首旧歌,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因为这首歌,我们一起听过……
星儿 2013年6月9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