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总是情

04年的11月份,一纸调令便将我从南邓的一个项目调往甘肃的乌鞘岭项目。这个项目当时很有名,是亚洲的第一长隧,总长是20.5公里,不过没多久,就又变成了亚洲第二了。那个地方我早已有耳闻,海拔高,缺水,紫外线强。但这些丝毫不影响我对它的憧憬与向往,天路我错过了,这次是万万不想遗憾了,对于我这个南国的女子,没有比领略银装素裹的雪世界更让我着迷的了。

在兰州下火车后改乘汽车,一路高速前行200公里还要多点的地方,就上了高速公路最高的岭,海拔3000米,翻过岭是长长蜿延曲折的下坡,在坡底300米处,便进入了龙沟的一个小村子,路也开始颠簸起来。由于晕车,几乎一路上我都在昏睡,同事提醒快接近目的地时,兴奋的情绪一下子提了起来,精神也为之一振。

项目部设在工务段以前遗留下的一幢独立小院里,四周有高高的围墙,院里院外有高而直的树,如今的这个季节,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每天孤单的看着日出与日落,一片落寞与萧瑟的景象。下车之后,首先被大小两条狗(注,不叫小豹,也不是凿子)给唬住了,那不是一般的狗,瞅着像狼狗,看着它俩脖子上的家伙什,知道是伤不了人的,于是,我的心宽了许多。

房间早已有人拾掇好了,很简单,床、椅、桌子,便式的柜子,所有的物件都是奇数的一,最显现的是墙角的铁炉子,一个正方形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壶,正滋滋的往外冒着热气。烧的是无烟煤,一根烟囱七弯八拐的从窗户接了出去,窗户下烟囱的口子处挂着一个矿泉水瓶,黑色的烟油便准确无误的滴进了瓶子里。屋子周遭封得很密密实实,防止寒气的入侵,整个房间暖暖的。揭开盖在铁炉上的小盖子,蓝色的火焰便窜了出来,煞是爱人,却也害人,第一个晚上我便煤气中毒了,早晨被同事叫点名不应而发现,吸上氧气,打开门窗,换风通风,我的魂魄在鬼门关前晃悠了一圈又回来了。后来,我便在那个房间里生活了两年的光阴。

项目部的大门前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冬天它几乎是不流淌的,有也只是一股的细流悄无声息的流淌,却也似乎在告诉我们它是有生命的。到了春天,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从源头流下都是浑浊发黄的水,不能说声势浩大,却也是奔流滚滚了。夏天的水流得舒缓而清净,宛如孩童清澈的眼睛,又如少女娴静而羞涩对情人低语。因为是远处高山流下的雪水,所以是没有鱼的,因此任何时候,河边也不会有垂钓的老翁。

站在这里,天离人很近很近,颜色则是深深的海一样的蓝。云是天空必不可少的附加品,只是在这似乎痕迹极少,但只要是有阳光的日子,总也虚芜飘渺的独自流浪,反复的来来去去。

随处望去,尽入眼帘是层层叠叠、连绵不断的山,同事说最远处的那座是祁连山,其它的则都叫不出名字了。近处可见的是山坡上的牛羊,怡然自得的独自悠闲啃着草。牧者大都是老人,肩上斜挎着背包,手持鞭子,身边都紧跟着一条狗。第一次在电视画面之外看到这样真实的场景,在这个孤寂而荒凉的地方,他们不受惊扰的保持着自己的品行,挥映他们的只有天空—那白昼里蓝湛湛的天空和夜晚有星星及月色的天空。

空中时而有鹰飞翔滑过,像一个孤独的斗士,仿佛这种孤独是与生俱来的。它以一种桀傲的身姿,固执的翱翔在没有玷污、没有喧哗、没有嘈杂的无边悲壮与荒凉中。它的高度、它的姿势以及它淡淡有些忧郁味道,足以让人感动并从中得到安慰。似乎它又在叙述、在歌唱,对这沉睡着的冷峻的山峰、还有峰上枯萎发黄的花花草草,以一种亘古不变的方式,书写着自己永生不舍的眷恋与哀愁!

西北的天气异常干燥,风沙掠上这片土地时,漫天黄土便扑天盖地疯狂席卷而来,肆无忌惮的扑打着行人,气侯恶劣,变得可憎起来,在它的面前,人类变得渺小却又无能为力。在这种天气,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出门,但若遇上了,也只有认了,回屋时已是灰头土脸,满嘴的泥土味!这里的人吃水都用拖拉机运回来,经常会看到有人卖水。因为水的缺乏,本地女人出门头上都会裹着大毛巾,把头发全部包起来,以保护头发不至于脏得太快。冬天她们不禁裹毛巾,脸上还戴一个大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长得再漂亮的姑娘也根本看不出,摘下口罩,脸都是苹果色,经年累月给冻的,我们便戏称之“高原红”。

虽然自然条件有些恶劣,但我来时项目部的条件已经算是非常好了!打了深水井,那水用来吃和洗,喝的是从山下买的纯净水,装上了宽带,看上了电视,澡堂用的是淋浴,还装了浴霸,但是得五天开放一次,洗衣服都是热水,对于当地的人来说,我们的生活已经是非常奢侈了。这里的风沙和屋里火炉的尘灰,不得不让我两天洗一次头发,麻烦到后来不得已剪掉了及腰的长发!工地上的设施跟项目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工地上人多房子多,有乒乓球台和蓝球场,大会议室,逢年过节的大会议室便成了娱乐室。附近许多精明的本地人,看准商机便纷纷开起了餐馆和杂货店,即便利了施工者,又赚了钱,两全其美!参与施工的人90%都是住在工地上的,项目部的人则每天早上点完名后,车子便送人准时去施工现场,一切都是紧张却有序的进行!

临去的时候带了跳绳,可是一次也没用!岭上空气稀薄,如果是走急了便会喘气,更不用说跑和跳了!但我知道的也是比青藏线好了许多了,在那里,施工人员都是要戴氧气罩才能工作的!闲瑕的时候,我喜欢在微风轻撩的黄昏,一个人走向无人的山坡,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仰天而卧,落日中的霞光点点碎碎,像一张五彩的锦被,身边是不知名的花与草,以及很野很原始的无人修饰的美景风光。闭上眼,安静的铺张整个身体,一种惬意的空旷,一种与世隔绝的苍茫,一种融与自然的美妙,一种心灵的宽与广。凝神屏息,一切的繁华与纷争,静寂的沉淀了下来,宛如流水的音乐,淙淙地淌过蒙尘的心河,许是豁然开朗和心旷神怡也就是这样的意境吧!

每年的十一月份底或者十二月初,大雪纷纷扬扬如期限而至。特别在有沙尘的日子里,极度的渴望雪花的降临,风沙和黄土会被漫天无际的雪覆盖、掩埋,世界只有一个颜色。岭上与岭下的温度差极大,有时早上去山外办事,回来已然是另一个世界了,这种温差的感觉在夏天最是强烈。

喜欢雪纷繁的落在脸上,喧哗的世界,宁静的雪,不敢挪步,生怕一脚下去,玷污了它的清白,哪怕用自己一生的情感和爱憎也无法换取它的无邪。一场一场的雪,没有时间和温度的消融,凝成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当无穷无尽的白映入眼帘时,眼中竟溢满了泪水,它那么美那么柔的飘逸,大片小片的从空中无声而下,像一个个美丽的天使,为你托起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梦里神话。在这里,我如愿以偿的看雪,听雪,赏雪,仿佛是见到一个久违的朋友,盼到一份心仪已久的感情,等到一个无约的恋人,空气是凌冽的,心却渐渐的温暖起来!

山上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当南国已是绿肥红瘦的初夏,而这里却还在春暖乍寒中。树总是新芽伴着枯枝,在微风中透着春的气息,远处近处的山渐渐的润泽起来,河水缓缓的舒展着腰肢,蓝湛湛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投影在河水中,岁月静静的在此从容流逝,一种心灵的静谧穿透身体。

曾逆着水流的方向沿着河边无目标的走。

一岸是的一条废弃的土公路,之所以说它是废弃,是因为在施工队伍进场之后便辟了一条更宽也更便捷的临时公路,我们称之为便道,在河滩的平坦宽阔处有几个规模都不太大采砂石场。

另一岸是窄窄的,僻静幽美的小径,不走近是看不出有路的。野花每到这时都繁星点点似唯恐错过自己的花期一样的各自美丽,花都叫不出名字,粉的、紫的、红的、白的……从骨朵开始,直到慢慢绽放,从半开,到将开,到全开,美得自然,美得质朴。杂草不是嫩绿,是一种深扎在特有环境里的一种与生俱来的颜色,一种稳重,没有丝毫娇气与做作的生命的本色。累了困了,便置身于其中听花看草,宁静而详和,安静而舒缓……

远处有一户人家,好几次走入,一次也没见到人,低矮的房屋都是土胚砌成,周围是成群散养的鸡,透过木窗望进去,简陋的陈旧,估计只有老人居住,看见了冬天烧牛粪的炕,只是听说过很暖,但是有很重的骚味,同事们打前战时曾经住过,我期待着能体验一回,终是没能入愿!房子孤单的座落在一小片树林中,两条锈迹斑斑的废旧钢轨横搭在河上,中间铺着水泥板,便成了通往外面世界的路!所幸还能看见电线的影子,不知从何处牵过来,让我感觉到一点现代的影子。

这样的季节最合适出山了!

从项目部驱车到龙沟距离三十公里有一个叫古浪的小镇,集团公司的指挥部便设在镇上的一幢小楼里。冬天出来办事会早早想着回去,晚了气温下降,路滑结冰时便会封路,不能回去影响这二天早上的点名。而夏天则不同,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们会约几个人下午一块出去,也就是找个借口,或大或小的、可办可暂不办的事,顺便在外面吃吃饭,打打牌,唱唱歌,日子过得舒适而惬意。

华灯初上,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卖羊肉串的小贩把帐篷支了起来,红红的火舌烤得羊肉滋滋作响,冒着浓浓烟味,让人馋涎欲滴,驻足不前,却又想着致癌物!烤肉老板借此不失时机的自揭老底,却又底气十足,亳爽像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看他熟练的翻烤着羊肉串,麻利的抹上一层油,撒上些许的孜然与辣椒,空气中荡着诱人的香味,再开上啤酒,管它监理的签字,领导的训斥,一切都不重要了。开心的干杯,开心的调侃,开心的日子,当然这种好日子也不是天天能有的,但没人会计较,眼前只有酒肉先穿肠了!

好吃的还有肉夹馍,吃法跟正宗西安的吃法不同。把事先做好的馍放在炭火上,烤热之后将馍横腰劈开,将烤好的羊肉放进馍里,一口下去,连肉带馍,酥酥软软,满口留香!既饱了胃,又愉悦了心情,真是件一举多得的大好事!

从古浪县城驱车再往北六十公里,就到了被称为凉州的古城。凉州城是古代的军事要镇,兵家必争之地,现如今保存的也剩下残痕断壁,一片片灰烬瓦砾了。如今的凉州城,经过旧城改造,已经叫武威的一座现代城市了!

一路行来,沿途仍是随处可见的一些被修缮过的亭子,静静无声的伫立在高速公路的两旁,陪伴它的只有荒野的风,枯黄的草,据说这些曾经是杨家将的英雄出征保国的见证,站在这大山沟壑之间,呼吸着那浑厚的风,我仿佛置身于兵戈铁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之中!真正感受了战争场面的险恶,边疆生活的艰苦!“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唐代诗人王翰的《凉州词》就是最好的写实,一边是幸福生活的渴望与向往,一边是生死存亡的悲壮与苍凉!

项目的接管单位是武威工务段,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接触多了起来,当然,很多工作都是在饭桌上谈的,也正是这样,我见识了西北的酒文化。两个字,了得,相当相当的,决对不是虚而不实!

项目是集团公司的资质中标的,下面是两个子公司,因此我跟另外子公司的女子琼结识了,我们的默契、我们的性情、我们的惺惺相惜,让我们相见恨晚!我至今也形容不出来那种缘,也许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一种自然的所得,一种不可强求的机遇吧!

出去面对一切工作上的应酬,我们一定会一起去,各自负责的范围才能说得清。每次去我们都像上战场对付敌人一样,视死如归,大义凛然!她那察言观色的一个眼神,立刻能分辩酒色财气,能让敌人立即怜香惜玉起来!那余下的剩下的白的红的都倒在了他们的杯子里。我见过喝酒的男人,这种豪爽与痛快耿直真是无人匹配的!至于酒后那些男人们去了什么地方,在哪洗脚,在哪泡澡,我不得而知,领导也是不会通知我的!

对付女同志我们一般都直接用服美战略,往死里夸,尽管她长得可能不咋滴,没事,我们做美容去,不信那张脸就不是西施、就不是刘晓庆,完了还给办张年卡,为了大姐青春永驻,这钱花得真值!领导笑眯眯的说,你们可真行,真想得出!当然,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有一次,工务段的张工喝得有点激动了,滔滔不绝的说我长得如何像她女儿,每次都看见我就像看见他女儿一样,说一个女孩子长年在外奔波的辛劳,想起女儿一个人在外上大学的担心,比我和她女儿的年龄,比我父亲与他的年龄……说着说着还淌下了眼泪,我的眼也不禁湿润了,这种因工作关系慢慢得来的关心与关怀、温暖与温情,在我日后的生活里相携永远!

后来,张工常常来项目部,成了我们的朋友。反而我会叫他少喝点酒了,但他还总会高乐高,没法了,谁叫我们人多势众呢,谁说他寡不敌众呢,谁叫他总想着要把西北的酒文化发张光大呢!

琼住在她们公司项目部,老公是小车司机,得于这个便宜,我们俩常常偷偷溜出去!呆在大山里久了,出去的我们常常会觉得自己像小二黑进城,见到什么都新鲜,见到什么都想吃!至今我还能想起我们俩对着国芳百盛门口的烤红薯烤土豆流口水,然后互相嘲笑对方,然后不管不顾大吃特吃。

也曾梦想过这种生活天天过,可当我们选择了这份职业,选择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选择了这样一种工作形式,一切都似乎都定格了,习惯便成了自然!琼会跟我讲她想女儿,我会说我想儿子!她说真的不想干的时候,干不下去的时候,就回家带女儿去!而我却是天生喜欢那种大山的清静与安宁,如果叫我生活在这烦躁的大都市,每天听着嘈杂的喇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头背影,我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子?

但现在的事实证明,当时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与单一,现在的我每天呼吸着从汽车尾部冒出的气体,每天看着林立的高楼大厦,每天看着熟悉陌生的小区邻居,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喝着含有三聚青胺的牛奶……又谁知道我是多么想念那个有青山绿水的地方,那个进别人家门不用脱鞋,每天能听见流水哗哗淌,每天有鸟儿啁啁,春天有花开,夏天有荫凉,秋天有落叶,冬季有雪飘的偏僻山岭!

琼比我早些调离,离开的那天,我去送她,同去的还有他们项目部的同事,满满两个车的人,200多公里的路程,就这样一直到兰州!呆了一整天,吃饭,逛街,KTV,我们俩没有谁哭,一直在笑,平静得像刚刚认识一样。那种对人生聚散离合的认识和感悟,我想是再深刻不过了!因为我们的人生总是在这样的停停走走,分分合合,但却逃不过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总是那么温暖,那么动心,那么让人陶醉!

上工地的时间对我来说极少,少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办公室里度过。闲时听音乐,看电影,玩游戏,看雪,看落日,日子有些孤寥,却宁静而舒适,一种别样的休闲生活。就在办公室里,我把资料做得得心应手,天花乱坠,对于施工规范的条条款款,我比现场的施工员都熟,虽然都是理论,可这也是一种财富,一种经验的累积。这对于我以后的工作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说起工地上的工序、流程,我如数家珍,如临其境,简直就是专业到不能再专业了。我悲哀的成了名副其实的造假工程师,用项目经理的话来说:你,就呆在办公室给我闭门造车,不准上工地!

天知道我有多想上工地,说小点是长见识,学知识,说大点,去工地风光露露小脸(写到此处窃笑)。清一色的男式贼眼直溜溜瞪着,仿佛我是一个外来星球的不明飞行物!就算身穿大棉袄,头戴安全帽,脚蹬不对号的大水鞋,也依然淹没不了我这样一位乍然显身在施工现场的红唇白齿,眉清目秀的水灵MM。可是我那该死该下岗该反思误我大好前程的项目总工的同班同削,除了让我写交底材料,就是让我计算复核工程数量、再不就是计算剩余工程量,依据图纸所需要的汇报材料。

我的潜能就这样被埋没,我的前途就这样被毁掉,我这样积极主动又勇敢的把自己弄得努力向上,却只招来丫们的倒彩。直至今日,我为没有在工地上有更好的发展前途而痛心疾首时,仍然念念不忘动动口角骂骂这帮没有远前、没有胆识、对女性有严重偏向的无知者,更为没有伯乐发现我这匹千里马而颓废至今!写不出在工地上的春光明媚,万物生机的大好景色,为我现在写万水千山大大的煞上一笔,都是这些没有见识的家伙所为!

绕远了!其实在去过工地之后,我根本就没想过再去,仅是那座斜井进去就有一公里多长,没车徒步行走的话,也得要四十分钟,进去时下坡,而回来则是上坡,极其的耗体力,进去时多会搭施工的运输车进去,返回时要运气好才能有车,否则只能走出去了。

到了正洞则有些恐怖,四处都是机械的嘈杂声,点钨灯发着的刺眼的光芒,脚手架像一具具冰冷的死人骨头,没有生气的立着,还有没有排出去的一深一浅的污水坑子,以及堆码在干躁处的物资用品……打过二次衬砌的地方看起来没有那么阴森,已经是成形的隧道形状,没有打过的地方则是面目狰狞,像一个奇形怪状的怪兽,似乎随时会一口将你吞下。

不用说,在隧道里空气质量相当的差,水泥发出的湿气味和机车排出的废气味直刺鼻翼,空气阴冷潮湿,用纸巾一擦就是一层黑色的污秽,戴上防护罩也不管用!大大小小的避车洞依着设计交易在整座隧道中,一处处的横通道将相隔40米的左右线隧道连接在一起。

心里很是佩服这些设计者和施工者,他们运用自己的智慧和毅力,将一道道天堑变成通途,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和力量在支撑着他们?也许有人在心底里看不上这份工作,因为这份工作不仅仅是野外工作那么简单,它更是对一个人毅力、耐力、责任感、环境、生活、寂寞、孤单、以及思念等等的诸多考验,。之所以渐渐喜欢这份工作,常常是被身边的这些施工者及周边的人感动着、激励着。选择什么样的工作都是一种生活,只有努力去做,做好了,才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当我因学了铁道工程这个专业分配下来的时侯,工地上的好心大婶都在说:一个女孩子,怎么学这个专业哦,学财务多好。在许多人的眼中,女孩子是不适宜从事这项工作的。对于个性倔强的我,这份工作,并不是只有男性才能适应,女性,同样也可以!因此,我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坚信自己的选择,坚信自己的执着,我,一定行!

当我喜欢上这里的雪,喜欢上这里蓝色的天空和成群结队的牛羊,我开始安于这样的环境与工作,人生能追求的事有许多,最主要的是能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与满足,这便是自已的价值所在。苍茫的雪及乌鞘岭上的春来秋走,让我忘记了都市的喧嚣与烦恼,沉淀了自己一度有些浮躁的心绪,诠释着我的成长岁月中的意义及适可而止的淡淡哀愁。我快乐的游走在这自然朴实的世界里,恋恋不忍离去,因为我知道,一旦走出这个世界,我将失去几分坦然与宁静!

这份工作的特殊性,让我失去了许多和亲人朋友相聚的时光,但我却深深感受着因这份不能相守的情谊却让思念更深更浓。如果没有分离,哪来相聚那一刻的幸福与感悟?如果没有幸福与感悟,人生哪来的美丽与多姿?因此,我感恩生活中遇到的种种困难、挫折与痛苦,如果没有它们,我拿什么来超越自我、增长见识、积累经验、开阔视野,我用什么来点缀我的人生?

同学在这担任的项目总工程师,对我总是真真假假阴阳怪气的一通称呼,不管有没有人,不顾我的一再警告,他总是我行我素,乐此不疲的锻炼自己的脸皮。以至于所有人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句话都明白理解个通透。

同学四年中,我们一直保持着很普通的同学关系,没有任何故事与事故,我想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就是这样的奇怪吧。也许能突然间对异性一见钟情,还有就是一种无论如何也擦不出半点星光与火花的那种,我和他自然属于后者。当然他也是挺优秀的,尽管不太丑,而自己都无法说服自个去把他当作大树来乘凉,有些人只能一生当哥们,当作朋友一样的那种,他便是。

同学总是会半真半假的倾诉自己当年是多么多么想牵我的手,是多么多么的想娶我这个多愁善感的家伙,而我总是那么那么的没心没肺,没知没觉,没理没由的当丫的话是酒后话,或者心血来潮的调侃。我知道,我们不是,从来都不是!所以安心理得的对他大声喝斥,指手划脚、为工作吵得面红耳赤,半小时一小时又和好如初,谁也不记恨,这种纯真的友情很珍贵,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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