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看阳台上的花。数一数，茶花新开了四朵。想一想，前次茶花开了三朵，至今还有一朵未掉落。再前次茶花开了两朵。最开始，茶花开了一朵。一、二、三、四，渐次变大，会这么巧吗？石榴花，新开了三朵。前次开了两朵。最开始，开了一朵。真是这样吗？好像是。
她有些感冒，这两天。晚上可以早点睡，却还是捱到近十点。上了床，和妈妈两个还说了好一会儿话，有点想去干涉一下，转念还是算啦，就这样吧。早上喊了她，半天没起来，实在是有些离谱，推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她正在慢动作地穿之中，没等我冒火，她抢先凶起来。
干嘛跑进来，不经允许。她说的也有理，只能静悄悄地退下，吃自己的闷饭去了。等到她来到边上，准备吃饭的时候，已经决定不搭理她了，已经倾向于这个早上，跟她一起出门，她去学校，我去遛狗，不走同条路。她像平时一样说话，没有搭理她，就当没听见，走开去屋里。
昨天早上，也被她气到了，弄了好几样吃的，没有一样是她吃完了的。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她消灭掉的只是她自己倒在碗里的白开水。也许是她头天晚上睡晚了，没睡够的缘故；也许是她开始有点感冒，身体不舒服的缘故。惹我气恼的是：这样和那样，她都剩了很多。
在穿鞋准备出门的时候，直白地告她：看见你这个样子，真得很想揍你一顿。乘机用那个健身锤敲了一下她的屁股。她笑着，一面说哪可不行，一面用手打我的屁股回来，被我用那锤子拦住。走在外面，我还是要再次告诉她，她早饭的表现让我很生气。她听了笑笑，没有回应。
其实，有什么好生气的。早上吃少了，中午她自然会补回来。这一次，我走开了，她吃得上好，所有的都吃光了，而且很快。走过去看到时，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今天表现不错，本来我都不想陪你去学校了的。她抬头看着，脸上带着笑。人就是这样，总会出乎你的意料。
早上，没有在栅栏墙外面停留，她很替小黑不平，干嘛不让它跟小白玩？你们又不出来做操，没什么好看的，我绕你们学校转一圈，就回去了。她说：看小黑跟小白玩啊。没有接她的话，和她一起走，我在看那边她进校门里去，她在看这边小黑勾着头在嗅着地上的什么味道。
有一棵树上传来很怪异的鸟叫声，循着那声音找过去，见到了眼前的那棵木棉树顶上的一只没见过的鸟，感觉有点胖乎乎，尾巴很短。它站在那里，不时地发出点声音，是很奇特的连串单音。想要弄清楚它是什么鸟，看多一会，见到了它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辨出了它是蓝鹊。
取出屏幕，想要拍下它，它已经飞在了空中，落在了边上的另棵树上，也是一棵木棉树。举着屏幕，正要去对准它，仰头见它在空中划过，去了远方。自己的动作慢了不只一点点，算啦。朝眼前的它刚离开的那棵空树拍去。这会，那树上正有两只小鸟在嬉戏打闹，很有生机。
下午，坐在椅子上，和你聊天，或者说听你讲你的思考。在某个点，你讲起来极简生活，这个算是你和我的一个共同点。于我是没有什么理由的，大致是这样就是了；于你是有一番充分的思考的，说出来有理有据。这些个理据，虽然不算是故事，听到时觉到和故事一样有味。
你说的是，在某个时间点，人类的进程画了一道分界线，在没有跨过那线之前，人是作为人而存在，人还处于欠缺的状态，穿不够暖，吃不够饱，人得保持了干劲，与自然相抗争，才能维系自己的生存。你没有直说，我大致能够揣度地把握这条分界线是在现代与后现代之间。
一旦跨过了这线，人不再是主体，人进入了非人的境地，人是依附于别的之上，人所依附的就称为物吧。这个时候，给你吃这吃那，你能吃多少？你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吃，你吃的很大程度是符号。这个时候，给你穿这穿那，你能穿多少，给一千件衣服你穿，你肯定嫌麻烦。
于是，你不是为了遮体取暖而穿，你穿的很大程度是符号。在之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口味，你爱咸的，他爱淡的，各取所需，是多样化的。在之后，不是你要吃这个，你要吃那个，而是有人替你设计好了，替你选好了，大家一起吃这个。之前是多样化的，之后是统一的。
就比如老虎，虽然它不能消化草食，但它是处在食物链上，作为它的食物的那些动物，本身是多样化的，所以它的营养来源照样是多样化的。以后就不一样了，进入了统一的模式，要满足你们每个人不同的多元化的需要，很费劲，难以做到，怎么办？干脆设计个统一的游戏。
游戏的规则是预设好的，从这头到那头，你要玩好，你就得遵照那预设的规则。你讲到了人口的老龄化，你讲到老龄化必然带来很多消费上的变化，这变化于经济进步未必有利，因人在老化的过程中，越来越接近于人神一体化，人越来越趋于精神的层面，而不是物质的层面。
在这个点上，我所捕获到的你所说的就是：相对而言，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 会越来越趋于回到那循环生存模式，反之，人在最年富力强的阶段，也就是消费力最强的阶段会趋于那统一游戏模式。换言之就是你说的一种模式是人向内寻求心声，另一种模式是人向外寻求广播。
在某个地方，我插进一句；在你来看，你看你自己，你下面的儿子，你上面的父亲，你怎么看？我问出时肚子里盘旋的是：你会觉得你儿子比你，会更有思想、更有智慧吗？你回的很直接：你的儿子，会是非人的一代。听你这么说，想起先前读过的：人是人和机器的组合。
那意思是，这个年代，人得和自己操手的机器，比如电脑、手机相结合，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比如吧，这个天，我肉体走到外面去，不带手机的话，在很多场景下，会是寸步难行。我说出了这个比如给你听。你指着手机说：你觉得，是你在支配这个，还是这个在支配你？
它们不会依照我们的心情来伺候我们的。我们得依照它们预设的规则去迎合它们的。你说要让人玩游戏，得把人的某根神经给调动起来，你说那是最低劣的一根神经。你说人要为人，是要有自己的思想，人的多样化就是思想的多样化。人是有思想的人；非人是没思想的人。
这是我揣测出来的你的分界线。你说你要是给学校里那些做研究的说这个，她们会很欢喜的。我听到时，也很欢喜。在你的夸夸其谈之中，我听得很专注，就像是一个学生在听老师授课；就像在山清水秀的道场，一个弟子在听一个师傅讲授。没听到时没听到，听到时听到。
举起酒杯的时候，听你念了一句：此去泉台招旧部。好像以前听你念过，也许以后还会听你念起。到了要散的时候，我举起茶杯，敬满面笑容的你：祝你这一次，真得能够放下。有人说你是理想主义的，说他自己是现实主义的，在我看，你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
早上，看到一则画面，是在重山叠岭之间的江水中，飘着一叶轻舟，上面站一位船家，正在撑船移走。很山水的味道，一下子牵自己到了远方，心想：他们这又是去了哪里？把那画面截取下来一幅，送一朵小红花，很快收到了对方的回音：古丈，西枫湖，凤滩水库的一部分。
那船家，行走于江湖，在天地之中，于山水之间，很像一位侠客，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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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3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