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杭州生活有13个年头了。
真正呆在家乡的日子,也就是高中之前。江汉平原腹地的县级小城的小镇,一条东西向的直街,15分钟可以走完。小学时候的同学,都是可以一路从他家门口走过去,叫一声,加一路人。小学初中时候,还没有学校午餐,都是走回家吃饭,男孩子吃好中饭一路疯玩到学校,老早没上课,肚子就饿了。
每年正月十五前,村里一群上小学的孩子,约着到空出的田地里放野火,烧头一年没割完的稻茬。烧成灰烬的草木灰可以肥田。
等到我们上高中时,村里养殖的人家越来越多,鱼塘边都有鱼棚,怕烧着,正月里的野火就放不来了。
上半年还很有盼头的日子是端午节,有的年头里,镇上的大河里有龙舟比赛,到了那天,爸爸骑上自行车,我坐前面,妈妈后面抱着弟弟,一家四口一部自行车,热热闹闹的去看划龙舟。
再到阳历六月份,家家户户门前屋后的栀子花开了,奶奶,外婆都喜欢去采几朵放蚊帐里,睡觉了,连梦都更香了。
夏天放暑假了,玩疯了,大多数人家一家两孩子,一排10几户人家,总有近20个熊孩子,精力过剩。白天,一起,大点的钓鱼,小的钓虾。晚上了,男的玩地雷爆炸,玩到父母含着小名骂人了还不回去,女的跳皮筋,就着月色,跳的很起劲。
等再开学了,有的大了,不疯了,玩伴一年少一年。转眼间,就高中住校了。
高一高二都还懵懵懂懂,就是高二下学期,《泰坦尼克号》上映,突然发现,哦,我们所在的镇上电影院除了小时候看过《焦裕禄》和《世上只有妈妈好》,竟然是跟不上时代的。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高二的暑假,补课,98年夏天,大洪水,长江簰洲湾段险情,那是一个悲壮的夏天,以前没觉得自己的家乡,长江边,汉江旁,有什么特别,洪水后才知道自己家乡的准确地理位置。重要的高三一年,有一点朦胧情絮的同学,喜欢忙里偷闲的涂涂写写,望着楼下的操场发呆。不知不觉中,高考结束了。我在家乡的日子也结束了。
大专三年毕业后的第二年是2003年,非典时,我在广东,回家乡工作半年,2004年便又出来了。这一出来,回家的日子就数得出了。
出门在外,时常想念儿时的同伴,那些小学时候的玩伴,因为妈妈搬到镇上了,过年回去在老家村子里也没碰上过一个。来去匆匆,思念越来越浓。
有时候也有高中同学来杭州,约着吃顿饭,见面都很欣喜。很多的同学,想见而见不着。
弟弟也在杭州安家了,父母也过来了,先是住一起的,后来合不来,分开了,父母租房子住外面,于是,我想让父母也在这里安家,难度有点大。
可家乡,还是我们的家乡,那里还有叔叔伯伯堂兄表哥,阿姨外婆,而我们却是再也不会回去生活。每一次回去,都是来去匆匆。每一次回去,老家村子里的人家越来越少,有的搬去城里了,至少也是镇上。总有想见而见不到的人。只是偶尔听到阿姨说起谁谁谁,在南方安家了,谁谁谁在上海定居了。
这是我们80后一个群体的记忆,来自小镇的记忆。
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个时代的烙印,都是这个时代发展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