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与草儿结缘,如今望着遍地青草也无法忘怀,它们在我干糙的手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些厚厚的老茧,并在我的心上割舍不断。
在我上初二那年,父母受亲人影响感觉鱼虾或许很赚钱,我又喜欢吃鱼,就商议转职。于是连续搬家,来到一个养殖户遗留下的塘地,将其租下,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我不。
我们第一次望向养殖地的遗址,我只能看见池塘边到处都是杂乱的垃圾,污浊的池水上也到处飘着垃圾,无拘无束地游走,更不用说池底有些什么了。再者,就是门前道路旁几颗矮小的柳树,干枯的树枝随风飘散着,孤零零的;树下,急促着生长却营养不良的灰黄野草忽悠悠地荡着,一片荒凉。
我不记得当时房子是什么模样了,也许残垣裂角,也许空荡无光,也许恶臭满盈。还好父母在搬进去前弄了些泥沙、砖头、工具将房子仔细整理一番,用简易便宜的夹心板翻盖了两间房。到家里的客人大多都说,父母很能干,建得房间干净整洁,挺舒适的。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种房间最难忍受的是夏天更热,冬天更冷。
我和哥哥的第一次实地劳作,只是捡拾垃圾,还觉得好玩,互相攀比着数量,知道这活很快会结束。但却不知道这只是开始,依旧认为自己还是蜜枣中的那颗仔儿呢!
那年暑假来临的一天,天气很愉快,白云蓝天,清风徐来,绿草盈盈。劳累后的父亲嬉弄的语气说道:“你喜欢吃鱼,但是鱼喜欢吃草,你把鱼喂肥,你才能吃饱。”于是就把我下放去割草,递给我一把沾满泥土,脏兮兮的镰刀,我陌生地伸手握住它,却能感受到增加了莫名的力量,父亲微笑地说:“两袋布兜就好,割完我们一起抬回来。”我凄凉地拿起布兜,吊在肩膀上的镰刀柄,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从未接触的草儿的世界。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几亩田地边上,片片草儿,既能解决了鱼的饲养,又能让庄稼茁壮成长,两全其美。然而我却傻傻地望着草儿,你的生长就是为了此刻的死亡吗?而我的努力就是为了诞生此刻的死亡吗?一把握住草头,镰刀在根部贴紧,力量牵动着镰刀锯齿亲切地撕扯几下,“咔嚓嚓”几声,一片草地就光秃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想,闷头苦干一会儿,尽管还没有一袋,但我的手就跟镰刀一样脏了,还有些乏累,头一次知道吃个鱼还那么麻烦,就不想再吃鱼,可是鱼是好吃的,纠结中就产生了埋怨,埋藏着怨恨的心理又着实让我多出几分力气,躲在某个角落狠狠对草儿们发着脾气。它不懂我,依旧不言不语顺风掀起一层层涟漪,倘若我当时看向远处割草的自己在落日显现余辉之际,仍然张扬着对草儿的怨念与内心对做事的浮夸,是会感到多么悲哀啊!
不知割了多少,割了多久,母亲回家做好饭,大声呼叫让我回来吃饭。我才不那么麻木地钻出草窝,疲惫不堪,困难地伸展四肢,拎起镰刀就慢腾腾地回去了。
到了家就吓母亲一跳,头发糟乱,夹杂着几根草须,衣服脏乱,沾染着几块泥巴,手是不能看的。母亲急忙上前手忙脚乱地给我整理,我倒满身不在意道:“虽然我的外表是肮脏的,但是我的心灵还是纯净的。”母亲听不懂我的胡言乱语,立马教训几句,以后去割草要带手套、袖套,穿胶鞋等等。然而我并没有听见,只晓得赶紧洗手吃饭,太饿了!
之后每天都有一次体验机会,随着温度不断升高,母亲一大早就喊我起床,扔一把镰刀,与所谓的割草套装,让我早上割一袋,晚上割一袋,不至于又热又累。我并不愿意穿套装,更不愿意早晚各一袋,但也只能无奈地饿着肚子去把鱼喂饱,饥肠辘辘的状态使我脾气更不好,胡乱挥舞着镰刀,然而越割越饿,越饿越累。头脑发了糊涂,如果我能吃草就好了,但又想自己真的去吃草,那自己不就要被人吃吗……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装模作样地劳动着,等待着开饭。
太阳欣然升起,在大地上挥洒着阳光,而我却偷偷摸摸地躲藏在草儿旁边逃避着阳光,那时候的我不是孤僻的,还有草儿陪伴着,它是懂我的,习惯我的品性,并给予教导,致使我越来越坚毅,不再浮躁与叛逆,而它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在那微风中一起一伏,凸现着内心深处心灵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