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第三天了。
箜篌城少城主师于青被困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已经三天了。他又渴又饿,浑身虚乏无力。也许是饿得久了,他有些恍惚,他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失去记忆前的最后一幕,是跟随父亲在四大派合攻姑射宫的阵营中。彼时,他正执箫,为上前厮杀的好手助一份力。
随身的佩剑已经被解去了,但腰间的箫仍在。
师于青心想,“既然把我绑来,总不是为了将我饿死,既然无酒无饭,姑且以箫声自娱,看能引得谁来。”
师于青取出箫,略顿了一顿,一阵箫声响起,沉郁、清冷,在空旷的大殿内不断回响,正是一曲《梅花三弄》。这是他自小吹熟了的曲子,虽此身陷囫囵,但依旧不减箫声中的孤傲之意。
习乐者的耳朵最是灵敏。师于青已经听到了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听脚步,当是一味风姿绰约的女子,好似每一步都踏落在梅花之上,人未至,却现有一股冷香越窗而来。
“是星、风、雪、雨四姬之一的雪姬!”师于青心中暗道,此女虽在四大姬中位列第三,确是一个极强的幻术师,只要你陷入她的雪景幻境,你就无法再走出。但同时,他心中又暗暗得意,雪姬是姑射宫宫主最宠爱的弟子,看来,这敌营对他可重视得紧。
“手下败将,还敢习此曲么?!”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近处传来。
师于青故作傲态,“佳作名曲,有何习不得?”
雪姬人如其名,雪白的肌肤,玲珑的身段,沉鱼落雁的容色,举手投足间暗藏孤傲,她走至师于青的跟前,居高零下地望着他,“箜篌城城主愿留你为质,与我姑射宫永结友邦,倒也不算固执。可惜,你们四大派尽是脓包,我不过是召唤了几许飘雪罢了。”
师于青神色微变,他已经知道四大派此战必是伤亡惨重,父亲一向孤高,此番,此番,定是别无他法了,才会,才会……
“姑射宫既然胜了,箜篌城及其他三大派自无话可说,父亲留我留此以示心意,姑娘便随意吩咐便是!”师于青微有怒气,毕竟是刚满弱冠之年的心性,言语中便沉不住气。
雪姬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随手一挥,冷冷道,“便随我来吧!”
师于青并未受到冷遇。
之后的许多天,除了姑射宫的宫主从未出现,他受到了四大姬的厚待。星姬是四姬之首,乃是一个十分成熟妩媚的女子,她的脸上看不出年龄,白皙的肤色上由着零星的小雀斑,妩媚中带着纯;风姬人如其名,乃是一个成天嘻嘻哈哈的女子,常与他一同喝酒,至于雨姬,只是一个身量不足的小女孩,成天跟在星姬后头,她们,着实不像传闻中顷刻夺人性命蛇蝎女子。
雪姬一贯是冷冰冰的性子,起先闻他吹起梅花三弄,定要冷冷地说道一二,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但只要他吹起梅花三弄,雪姬必在远处起舞,零星的小雪围绕在雪姬周身,那冷香与他的箫声纠缠在一起,竟惹得彼此都有些荡漾。
姑射宫的其他下等弟子,更是对他敬重有加,从来让他不曾有一刻觉得自己像一个质子。
在这里,没有父亲严厉的教诲,没有城里的长老们轻视的目光,更没有随时被后娘生的阿弟随时抢去风头的沮丧,如今,便是赶他走,他也是不肯走的了。
月朗星稀,他与雪姬在此幽会。雪姬躺在他的怀中,承了他的轻吻,承了他的温存,轻娇慢喘,“青郎,你可愿带我离开此处?”
师于青闻言从雪姬的乌发中抬起身来,“我在此处陪你,不好么?”
雪姬面含忧色,声音却依旧清冷,“你每日总陪着师姐他们寻欢作乐……”
师于青哈哈一笑,更将雪姬揉进怀里。
姑射宫并没有什么法度。师于青和雪姬公然在一处了,三姬并未多言,白天里依旧寻酒作乐,也许在箜篌城的城主和那些长老们眼中十分浮夸淫靡,在师于青眼中别有一股自在风流之感。
雪姬一反常态地不愿意待在姑射宫里了。雪姬着紧他,师于青很得意。他们约定,满月那天从姑射宫逃走,倒不是担心三姬如何,不过是摸不准宫主的心思。有情人成了眷属,终是想双宿双飞的。
日子过得飞快,满月之期到了。在约定的山头,雪姬并没有看见师于青,而是看见了四大派的大队人马,带头的,便是与她山盟海誓的师于青,此刻,他身佩长剑,手执长箫,眉星朗目,依旧是温存时的眉眼,却带着透心的杀气。
是的,他师于青不过是一个卧底,一个不被疼爱的长子,自然是可以被派去当细作的。大殿下,当他执起萧,便看到了父亲留给他的字条,“若助为父攻破姑射,你就是下任箜篌城主。”也许今后再没有人比雪姬更美好,但自然,他能得到比拥有雪姬更多。
他带领着人潮向雪姬围拢过去,顷刻间淹没了她。
师于青死了。
四大派门人所剩无几。
原来,谁也不曾走出雪姬那一式“漫天飞雪”幻术,那个叫师于青的人,只不过是死于和雪姬的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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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写作训练营三期第九天;学号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