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袭人之外,在第二十回,还有一个出来抢镜的,那就是麝月。
有很多小丫鬟,由于出场不多,极其容易让人忽略。
因为本人是逐章品读,就不想让这些易被众人忽略的“小人物”,再一次失去绽放光芒的机会,这次我愿意为麝月专写一章。
宝玉被袭人劝说去贾母那里吃了饭,回来时发现,除了病卧在床的袭人外,其余的大小丫鬟、及老嬷嬷们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老板回来了,打工的都不在。
不对,还有一个,那就是麝月,依旧在岗。
于是,麝月就有了一场戏。
阴谋论者,该不会又像猜测袭人那样,认为麝月也在上演“宫心计”吧。
请不要猜测麝月是把那些丫鬟撵走,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显“贤良”,又能给宝玉独处的机会吧?
如果有,那也没什么不可以,言论自由嘛。
其实,通过麝月的这场戏,通过宝玉对她的评价,我们也许可以能够更完整地得以窥探袭人在老板心中的表现。
前面已经说过,袭人正是因为在第一任BOSS贾母那里良好的表现,才得到了来贾母的宝贝孙子这里上岗的机会。
这算是实现了职场上由普通员工,到小主管的一次小小的飞跃。
在宝玉这里工作期间,更是得到了各级主子们的高度评价。
当然,在袭人的同事中间,多数人也客观公正地认可了她的工作业绩,除了少数如李嬷嬷等人有些许看法。
还有,个别和袭人差不多同样资历,同样背景,如晴雯等,有时候会有揶揄之言,但基本上来说,讲袭人坏话的人,少之又少。
我们不需要在这个地方有太多的纠结,因为在《红楼梦》作者的眼中,这些女性都是可敬可爱有能力有才华,却又逃避不了时代的悲剧的一群人。
若是强行给这些作者苦心创造的人物,贴上一个一个因为偏见带来的标签,显然是不符合作者的原意的。
先把麝月的戏看完再说。
彼时晴雯、绮霰、秋纹、碧痕都寻热闹,找鸳鸯、琥珀等耍戏去了,独见麝月一个人在外间房里灯下抹骨牌。宝玉笑问道:”你怎不同她们玩去?“麝月道:”没有钱。“宝玉道:”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输的?“麝月道:”都玩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们,老天拔地,服侍了一天,也该叫她们歇歇了;小丫头子们也是服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她们玩玩去。所以让她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
在别的同事都偷懒玩耍时,麝月选择了坚守岗位。
想来,贾府里丫鬟的工作时间,都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的。
若家里有婚丧嫁娶,要经过主子批准才能够去参加。
总之一句话,那个时代,没有劳动法,没有法定节假日。
贾母就有一次因为看见跟宝玉的丫鬟里面没有袭人,而开始发话。
贾母因说:“袭人怎么不见?他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单支使小女孩子出来。”
王夫解释说,袭人的妈去世了,热孝在身,才没有跟来。
贾母听了,虽没有当场发作,对这个理由并不认可,并强调了主子和丫鬟的关系。
贾母听了点头,又笑道:“跟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若是她还跟我,难道这会子也不在这里不成?皆因我们太宽了,有人使,不查这些,竟成了例了。”
也就是说,哪怕你这热孝在身,该伺候的还是要过来伺候,不用说那些废话。
那个时代,主子和奴仆根本不存在平等的关系,主子高兴了可以赏赐,但你不能擅自主张或据为己有。
贾母的意思,因为主子太过宽容,才出现了这种因身上有孝,就可以不出来伺候的现象。
举这个贾母申明主仆之间本质关系的例子,主要是为了说明,丫鬟的在岗时间,应该是全天候的。
“全天候”是什么意思?字面上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全天都要候着,随时要开展工作。
正常情况下,宝玉是个非常宽容的主子,而且宽容到了甘心被丫鬟们“差遣”的程度。
当然差遣二字之所以打上引号,当然是因为这是宝玉自己愿意的。
总之,其他丫鬟都脱岗了,麝月却依然还在,并且也得到了BOSS的表扬。
宝玉听了这话,公然又是一个袭人。
这是在夸赞麝月,像袭人一样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麝月为什么不去玩呢?
是她不喜欢玩吗?
NO。
麝月道:“没有钱。”宝玉道:“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输的?”麝月道:“都玩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们,老天拔地,服侍了一天,也该叫她们歇歇了;小丫头子们也是服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她们玩玩去。所以让她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
当宝玉问她为什么没有出去玩的时候,麝月并没有立刻标功,说自己是多么地勤劳负责,而是开了个玩笑,说“没钱”。
被宝玉揭穿后,才真诚地做了解释。
麝月是一个很会替别人着想,也很有责任心的人。
她先是怕大家都走了,屋子没人看,房里要出了事怎么办?
要知道,那时候的灯,都是明火,地下的火,更不用说了。
她想到了袭人病着,担心老妈妈们年纪大累着,小丫头们年龄小,别圈坏了。
于是,她选择了自己承担。
我们可以喜欢某个人物,但不要忽略那些谦逊者的付出,不能习惯“赚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事情。
因此,接下来的福利,各位就不要妒嫉,不要说风凉话,不要眼热了。
什么福利呢?
主子亲自给麝月篦头,估计比多发了几千块钱的年终奖还另人高兴吧。
宝玉笑道:“咱两个作什么呢?怪没意思满的。也罢了,早上你说头痒,这会子没什么事,我替你篦头罢。”麝月听了便道:“就是这样。”
不巧的是,刚篦了没几下,晴雯因回来取钱,正好碰上了正在篦头的宝玉和麝月。
只篦了三五下,只见晴雯忙忙走进来,原为取钱,一见了他两个,便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
能不能给晴雯开个玩笑,问一声你怎么不在这里守着呢,说不定也能给你篦头呢。
玩笑要适可而止,我可不想十分得罪晴雯的粉丝。
何况,我本不是袭人和麝月的粉丝,只是想替那些默默无闻、本本分分的人发个声而已。
更何况,我也不是晴雯的黑。
从更高层面来说,晴雯的抗争精神,不甘于命运安排的“革命”意识,也是那么地熠熠生辉。
再说,晴雯也在家务活上下过功夫,曾经病中给宝玉补过“雀金裘”呢。
相比较来说,晴雯的日常表现,不光让她错过了这一次机会。
然而,还是那句话,晴雯的抗争精神,是众多丫鬟中极其少见的,这也是宝玉死后,专门为其作“芙蓉诔”的原因。
但是,这一章,我还是送给“公然另一个袭人”的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