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玩得要好的朋友芸年初辞职了，在家做全职妈妈，前不久她带着读幼儿园的女儿小暖回老家去避暑。
走前告诉我要过完暑假才回来，她兴奋地说感觉又回到学生时代，开始享受暑假了，她计划让孩子多多体会农村的生活。
意外的是，前几天芸突然回上海了，我很诧异，跟她聊过之后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芸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哥哥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比小暖大两岁，女儿比小暖小一岁。这个暑假，哥哥把一双儿女都放在老家，交给奶奶照料。
在老家的这20多天里，家里热闹非凡。三个孩子时不时地吵架打架，抢玩具、抢故事书、抢电视遥控板，最后的结果经常是表哥表妹联合起来对付小暖，弄得小暖每天哭好几次。
芸说整天鸡飞狗跳吵得她脑仁都疼。
我安慰她：“孩子在一起总是这样，我家两姐妹每天不知道要吵多少架，打架也司空见惯。”
芸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其实，我是觉得我妈特别偏心”。
大哥大嫂都没在老家，芸的妈妈忙着做家务，芸则负责照看三个孩子，
孩子之间的小纠纷多半也是芸出面调解。
“我妈竟然说我偏心小暖！”芸红着眼眶，声音哽咽。
“三个小屁孩，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一些争争抢抢，或者你拍了我一下，我推了你一下，我一般都是问明原委，该批评的批评，该表扬的表扬，然后和个稀泥让他们都高兴起来。”
芸说自己真的没有维护小暖，“那是我亲弟弟的孩子，我怎么可能？”
也许是小表哥比较皮，爱抢玩具，又喜欢动手，所以他被罚站（两分钟）的机会最多，有几次被孩子奶奶看见了。
芸说：“我妈当时脸上就不太好看，后来有两次他们吵架，小暖哭了，我妈听到哭声，走过去什么也不问，就批评小暖爱哭。小暖事后跟我抱怨外婆不公平。”
最后一次，小表哥把小暖推倒在地上，芸问明原委后秉公处理，让小表哥说对不起，小表哥不愿意，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芸的妈妈走过来拉着小表哥：“大姑姑没打你，对吧？没事没事，奶奶在这里呢！”
言外之意让芸当场落泪，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回上海了。
芸说妈妈重男轻女，从小就偏心哥哥，小时候觉得特别不忿，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看淡了。现在这个事情落在自己孩子身上，突然就觉得特别不能忍，所以不顾妈妈的感受，带着孩子走了。
我听了芸的经历，设身处地替她想一想，越想越难过。光是想象一下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心都觉得寒了。
外婆和外孙，一个“外”字，就在最亲的人之间做了区别。
2
芸的经历一直堵在我心里，好几天都觉得不爽快。于是前天在妈妈群里说起这事，本以为大家都会跟我一样唏嘘难过，谁知好些妈妈都认为这种事简直司空见惯。
兰是妈妈群里的朋友，她跟我们说了自己的故事。
兰的女儿今年八岁，她亲妹妹的儿子七岁，表姐弟很能玩到一起，所以每次都尽量约好一起去看外婆。
两个孩子同样叫兰的妈妈做“外婆”，可老人对外孙明显比对外孙女好得多。
这种偏心不是表现在物质上，而是表现在关心和在意的程度上。
外婆会拉着妹妹的儿子问长问短，关心他的学习成绩，问他在学校开不开心，有没有受欺负，午饭好不好吃... ...然后不住口地夸赞外孙聪明，能干。
兰的女儿站在一旁等着外婆问自己，有时候外婆带一句：“你怎么样？”有时直接不问她。
小姑娘主动向外婆汇报自己的情况，外婆也常常兴致缺缺地应付几句。
在外婆的眼里，女儿家长大了是要嫁出去的，各方面只要过得去就行了，没有必要太优秀。
兰看到这种情形心里特别难过，仿佛看到童年时期的自己和妹妹，在弟弟的衬托下仿若隐形。
兰不敢把自己的难过表现出来，她希望大大咧咧的女儿，没有那么容易察觉到外婆的偏心。
她说：“我决不会单独把孩子和她表弟一起留在老家。”
妈妈群里有几位分享了各种“让外婆对自己家孩子不那么偏心”的经验：常给兄弟家的孩子买礼物；自己对亲妈好一点，买礼物，多贴补家用；教育孩子对外婆要热情、嘴巴要甜；妈妈自己要强大，外婆就不敢轻视你的孩子等等。
所有这些经验，只叫我心里更加难过。
那是亲妈，是这世间唯二无条件爱着自己的人，却仍然需要这样去讨好和计算，只让人觉得心凉。
3
重男轻女的亲妈，简直比婆婆更伤人。
提起“婆媳”，让人想到的是各种撕和掐；说到“母女”，则让人联想到温馨的画面。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一定会有冲突，两个女人之间的冲突尤其多，无论是她们是母女还是婆媳。
之所以“婆媳关系”千百年来热议不衰，是因为千百年来，媳妇都和婆婆住在一起，婆媳之间从早到晚多的是相爱相杀的机会。
而嫁出去的女儿很久才能跟亲妈见一次面，母女之间哪里可能出现不和谐音符？女人结婚后和亲妈住在一起，这是近来才出现的情况。
有时候，亲妈伤起人来，比婆婆更甚。
也许正如你和婆婆说话要顾虑她的感受一样，婆婆和你说话也要斟酌考虑拐弯抹角。亲妈却心直口快有话直说，没准就直戳你的软肋。
一样的伤害，婆婆给的，让你愤怒，亲妈给的，叫你心寒。
婆婆伤害你，你早有预期，不过是“不幸料中”，并不十分让你意外。
亲妈伤害你，却完全背离你最初的期望，属于梦想破碎，真正伤你的心。
假如女人是一棵树，婆婆带给你的伤害，好比伤在枝叶上。你偶尔会在朋友面前说婆婆的坏话，不吝于展示自己受伤的枝叶。婆婆给你的伤害虽然痛苦，却终究有限。
亲妈带给你的伤害，却好比伤在树根上，你无法向人诉说，只想尽力遮掩，把它埋藏在深深的泥土里。亲妈给你的伤害才真正伤筋动骨，你从此连退路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