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昔日娇滴滴的大姑娘，俏小伙，转眼过了六十岁，往七十直奔而去。王二妮坐在沙发上发呆，想起自己的身体，心里有些沮丧。五四年，属马的，虚岁六十八啦！过得咋这么快呢！更可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胳膊抬不起来了，腿也迈不动了，坐着还一阵阵发晕。

自己强势一辈子，认为自己就该是人上人的命，为何到头来处处不如人呢？真是“啪啪”打脸呢。王二妮想多了，触碰到伤心处，不由地落下泪来。

刚好老公李二牛从地里干活回来，看她在难过流泪，有些心疼：“又哭什么呢？”

“我哭什么？哭我命不好啊！”

“命怎么不好啦？天天胡说八道！”二牛知道她想说什么，故意用话堵她的嘴：“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女双全，还不幸福？啥叫幸福？”

“儿女双全有啥用？除了闺女，两个儿子都不孝顺。”二妮提起儿子既无奈又火大，心里憋屈得难受。

大儿子已经四十多岁了，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常年在外地打工，只有春节回来住几天。两个孙女在县城上中学，住校，也不常回家。家里大儿媳妇自己在家种着十多亩地。

二儿子两口子在外地开饭店，两男两女四个孩子，跟着在外地上学。也是春节的时候回家住几天。

最小的女儿，嫁了一个煤矿工人，在市里买了房，安了家，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在二牛的诱导下，二妮觉得自己也不错，儿孙满堂，也是幸福。

老两口正絮叨着家长里短，大儿媳妇走了进来，进门就高门大嗓地嚷嚷开了：“自己的爹自己不管，让我管，我自己还吃不上饭呢。我今天不做饭了，在你们家吃。”

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听到这句话又坏到极点。

“你不管饭？为啥不管饭？你爷爷在你家养着，每个月给你一千五百块钱是干啥用的？就是让你给他做饭吃的。”二妮看到这个大儿媳妇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病这么严重，一次没给买过东西，还天天让二牛给她干活。二妮又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公公爹，气恨心上来了：熊老头子也不死！

二牛知道这个大儿媳妇贪财，就故意说：“行，下个月就不让你管饭，我省一千五百块钱自己买好吃的。”

听到不给一千五百块钱了，大儿媳妇嘟嘟囔囔骂了一句什么话，就去冰柜里找吃的。看了半天，冰柜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猛滴关上柜子门。

“开存今天打电话啦，说找到卖nan hai的了，让明天带着钱去抱孩子。”二牛看着大儿媳妇欠揍的样子，真不想理她。但是，听说有男孩可抱，情绪缓和了下来。

大儿子家生了两个女儿，没男孩，再怀孕害怕再生个女儿，天天合计着怎么Mai 个儿子。开存是邻居家的儿子，人脉广便托他给留意着。

养儿防老，没有儿子谁给养老？

三个人正说话，邻居翠花急冲冲跑进院子里，边跑边喊：快点二牛，不好啦，你家老爷子骑车摔倒了！

大儿媳妇：一天天地，净给添麻烦！

二妮：摔死拉倒！活着干啥？啥活不能干，还让人伺候。

二牛：摔哪里啦？给他说不让他骑车，非得骑！

翠花：摔到北边公路上了。

大儿媳妇坐着没动：这是又去镇上买吃的去了，这么大岁数了，不知道怎么这么馋！二姑给的两个钱，非得花完不可。

二妮也坐着没动，她腿脚不利索，也动不了：谁知道呢，有点吃的饿不着就行呗。赶快给他两个闺女打电话，就说他老爹快摔死了。

二牛推起自行车就往外跑。

公路离村子不远，抬脚就到。二牛看到三轮车还倒在公路中间，他老爹已经被村里的邻居抬到路边。

老人已经八十八岁了，本身骨质就疏松了，这次又是摔在硬邦邦的水泥路上，腰椎哪里受得了。老人直喊腰疼。

二牛心里埋怨老爹不省心。

自己的老婆容不下老爹，吵着闹着不养老，没办法把老爹放在大儿子家里，每个月给他们一千五百块钱，让大儿媳妇给照顾着。老人身体硬朗，生活自理没问题，就是需要人给口吃的。老人花钱基本够用，有政府给的一百多块钱，老人的二女儿每个月再给二百块钱。就是这个大儿媳妇不行，给端个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经常把馊饭给老人吃，老人就经常拉肚子。

“不让你骑车，你非要骑车，是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摔坏了谁伺候你？”二牛心里疼，嘴里却没有好话。

“我饿得难受，想去镇上买点饼干吃。”老人知道自己惹祸了，说话有点胆怯。

邻居说：拉到医院检查一下吧，看他疼得厉害，别是摔骨折了。

二牛：“他身体壮着呢，没事，拉回家养两天就好了。”

二牛把三轮车翻过来，与邻居一起把老爹抬上车，把老爹拉回大儿媳妇家里来了。二牛的自行车让邻居推着。

老爹哎呦了一路。二牛埋怨了一路。

这下老爹不能动了，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谁来照顾他？这是个大问题！

其实老人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可谓是儿女满堂。大儿子和两个女儿在外地工作，老人平时跟着其他三个儿子在村里生活。五年前老伴去世后，老人就轮流在三个儿子家里吃饭，一家一个月。二儿媳妇和三儿媳妇说什么也不伺候老人，也不让老人在家里住，没办法，老人只好跟着孙子住。轮流到谁家里，就有二儿子或三儿子每个月给孩子一千五百块钱。

现在老人生活不能自理了，给一千五百块钱也没人伺候了。于是二牛给外地的大牛和两个妹妹打电话了。

第二天，七兄妹聚在了一起。七个人商量着怎么照顾老人。开始七个人在老人房间里商量，因为老人哎呦声不断，七个人心烦，就去了大儿媳妇客厅。

大牛和两个妹妹都有工作，在家住三五天还行，时间长了单位也不愿意。三个人同意多出钱，平时由二牛三牛四牛照顾。

四牛不同意：“我打算去城里打工，我也没时间照顾，我也出钱。”

四牛话音刚落，二牛和三牛也纷纷附和。

大牛很生气，说话就带着怨气：“咱爹平时让你们伺候吗？不就是端碗饭的事？你们家的活他都帮着做吧？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要，平时每年还是往家里寄钱。现在老人病了，要你们照顾照顾都不行，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

二牛与大牛，从小就是死嗑。二牛听完大牛的话，立马火冒三丈，两个人吵起来了。

两个人吵架，大儿媳妇从门外进来，冲着二牛喊：“别吵啦！开存回电话了，让我们带着钱过去。那边说好了。”

二牛急忙停住话头，由怒气冲天，转为喜笑颜开：“好的，好的，我马上拿钱走。”

二牛二话不说，起身走了。

剩下的几个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