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三,老李雷打不动要去惠州中学会他家大囝囝。
大囝囝倒没要求什么,不过她自己自作聪明地提了不少东西,而且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心里一定会欢喜。我看大囝囝也未必会欢喜,他只要求唯一的东西,那就是他的手机,哪怕摸一摸手机壳,那也能缓解他心底的馋意。
所以她的双肩包里除了多一部手机,还要多带一个充电器。三部手机聚集,若是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哪部断电,那这麻烦就惹不起。所以除了一包包的杂碎,而且左右手,一手另有一提。这大包小包加双肩包的,你可想而知,她上车下车有多不容易。
不过老李这个人呢,她性格特别豪气,哪怕没这个本领,她也要逞强到底。
我是了解她的,好比了解我自己。
所以,她总是自以为了不起,做事很得力,任何困难都不值一提。出个门而已,哪有什么难题?不存在滴。
所以她悠哉游哉,时间都被她掐得死死的,从家门口出发,上了39路,再到质检局下车,稍加等待,去惠州中学的车就会徐徐开来。车来之前,她将两个袋袋往胳膊上一勒,两只手又得以解放出来,一只手可以拿着手机,一只手又可以挨着扶梯。扫了码,刷了卡,迅速坐下,一切妥当,离不开的手机又在掌心中渲染出五彩斑斓来。
何老师群里又有什么劲爆新消息?暖嫒的地盘,大伙又在吹什么牛皮?苏苏老师美丽说,又出了什么扮美核武器?都去看一看,了解了解,再分析分析,所谓亲眼所见,知根知底,她剽窃剽窃又加工加工,然后偷鸡摸狗混为一谈都变成自己的东西,乍一看标新立异,仔细一推敲,也不无道理。那她还是会自命不凡地吹嘘:这个老李,她真了不起。
正得意,突然一阵异常聒噪的男高音刺痛我的耳鼻。扭头一看,一个被口罩遮住了半个脸的不知是中年还是老年的男人,他扯着嗓门隔着一条公车巷子又隔了好几排座位向司机喊话:
“这都啥跟啥,疫情稍减,那里还设着关卡”
司机微微应承,他便继续高谈阔论,他要表达什么老李愣是没摸着门,只觉得那声音分贝太高,震得她的耳朵疼痛难忍,还震乱了她的神经。以至她错乱了精神,屁股底下都坐不稳,一个袋子差点坠地,立马抱紧,另一个袋子掉出一个苹果,苹果圆噜噜往地上一滚,这一个惊魂,你说我,哦漏,你说她能不气愤?
可公共场所,她又没有资格批判他人,只能隐忍。
她如何隐忍?
捞出耳机,塞进耳朵,调大了音乐声,关闭了心门。
这一招不赖,果然外界噪音变得微弱,只有她敬爱的学友哥在翘着兰花指热情亢奋地唱着:啊啊,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如果噪音算不上障碍,那我肯定不会悲哀。
所以我,哦漏,所以她依旧悠哉游哉,听着动听的音乐,思索着什么是爱,嘀咕着师傅你的车速莫要搞得那么快,又把喧嚣以及外界一律甩出车门之外,等到我心潮澎湃,把狗脑袋一抬,再深情望向窗外:
她惊愕得脸色煞白,公车师傅将她载到了鹿岗村站台,这儿隔惠州中学已是两公里开外。
坐过了站的老李霜打的茄子一般,从车上走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带,叫天天不应,叫车车不载,此情此景,她想哭都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