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高考完的小表弟问我:姐,我考了650,我能去××大学吗?
哇,弟弟,太年轻了,山东考生考650的一抓一大把,你算老几。脑残的是,前两天逛知乎看到有人发帖问:为什么高考偏袒高考大省比如山东河南河北的学生?有一句妈卖批不值当讲不当讲,隔壁二大爷家的傻儿子也问不出这种智障问题。
以我自己的经历做例,我的高中生活简直就是噩梦,怎么能谈得上偏袒。
出生在高考大省——山东这种地方,其实我是拒绝的,奈何我妈不争气嫁给了我爸,完全没有考虑以后自己的女儿会在哪种水深火热里翻滚。
小学六年是我求学生涯里最轻松的六年,每年只有四次大考,不联考不排名,考得好就好好过年,考不好就挨一顿打然后好好过年。
升了初中以后,小学叱咤风云的我发现,班里牛人太多了,有唱歌比我好的,有画画比我好的,有跟老师关系比我好的,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之前,班主任把我和其他两个学生叫到办公室(当时我们三个是班里小测综合排名前三名),吧啦吧啦说了一通在期中考试为班制争光之类的话,班主任突然转向我:“哎,你是×雪是吧,我老是分不清你和×娜(我小学同学,跟我一起升入初中班)”,当时心态就崩了,上了半个学期的课 ,班主任还不认识我是谁&*%¥#%&……
从此以后下定决心出人头地,争个你死我活,从此醉心学习。后来毕业了同学跟我说,虽然跟你同班,但是除了念成绩的时候感觉班里根本没你这号人,虽然听着有点扎心,但是想想我跟初中同桌同桌三年说话不超过20句被誉为“天聋地哑”,这种评价好像也不为过……只是苦了我的小同桌……
其实这种经历在山东这种地儿是真的太常见了,为了学习,忽视身边其它所有的事,每天像空气一样存在,忽视别人也被别人忽视。
重点来了,当年中考发挥失常,比平时少考了接近20分,身边同学浩浩荡荡都去了A中,因为愧对家乡父老乡亲又加上当年高考理科状元出在B中什么的,我就接受了B中的招揽。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A中和B中,A中是我们那个小县城的重点中学,五所高中位列第一,在全市也是有些名头的,学生大多都是县城当地的孩子;B中相对就差了,排名第二,以管理严格著称,处处模仿衡水中学,学生大多是县城周遭城镇的孩子。
两所中学不管是表面上还是背地里都各自较劲。
进了B中以后我才开始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事前说好的小班教学完全不存在,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学校处处模仿衡中但是又不得精髓,只学到了强硬的管理方式。
比如令人发指的跑操要求人贴人;吃饭时间只给我们留15分钟;没有午休,累了就趴在教室桌子上眯一会眼;实行扣分制,扣分落实到个人,扣了0.1分班主任也会找你进办公室喝个茶……
每天作业多到飞起,每科每天的试卷都是两套起步,市面上所有的大型辅导书几乎都要做一遍,上课不准不抬头,自习课不准趴着,不准玩橡皮,手指不准乱动,备考期学校要求我们少喝水,少去厕所,教室地面不准有一丁点垃圾,更别说什么看小说玩手机,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就是家长来领人,没错,从高一开始。
还好,我当时还算是一个比较乖的孩子,安安静静学了一年,但是时时刻刻都要想着怎么保持名次,我也做到了高一学年名次始终没有变过,除了最后一次统考,考了全校第四。然后,我心态崩了。没错,崩了。一整年我都在心惊胆战地想着怎么守住名次,但是没人告诉我,其实成绩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上下浮动是很正常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考完试的那一个暑假,我每天想的都是,我完了。
后来换了班主任。我以为事情会好一点,奈何这个班主任为了让我重回原来的名次,每天像盯贼一样盯着我,A中的初中男同学来找我借笔记,被班主任看到了,他把电话打到我爸妈那里质问为什么有陌生男孩子来找我,以我爸不明所以急赤白脸骂了我一顿收场,诸如此类的事太多太多。
终于,又换回了原来的班主任,原来的班主任也是奇葩中的奇葩,稍后会说。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猴子派来整我的。
换了班主任,班里又回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可能是因为在极度压抑的环境里人会变得扭曲和狰狞,我受挫以后,有种墙倒众人推的感觉。
因为班里学生大多都来自周围乡镇,比较内向,不管说什么永远都是在角落里嘀嘀咕咕,我回头看一眼,他们就立刻作鸟兽散,回过头后他们继续嘀咕。新配的眼镜掉在地上没来得及捡就被一个女孩子扫走了,同桌帮我带饭被恶意针对我的班长说是“猪食”,收作业总有几个顽固分子用挑衅的语气回绝……在此之前,我可以保证我和班里同学的关系还是可以说得上不错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在高二期中考试以后,试卷还没有发完,我就毅然决然地逃了课,回了家,跟我妈明确表示,我再也不要回那个地方。我妈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终归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动用所有的关系把我转到了A中。转学过程,真的是够狗血,一波三折。
这里有必要提一提我的第一个高中班主任,也是从小到大让我最难忘的一个老师,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种。
转学过程一破三折,前面也说过了两所学校较劲厉害,B中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学生转到对手学校,阻挠肯定是要有的。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班主任得知我要转学以后,半夜跑来我家砸门,开始了漫长的思想“矫正”工作。那段时间我身体不适,加上心理备受打击和摧残,枯槁得不成样子。班主任每天往我家跑一趟,还是晚上,和我爸妈谈讨人生,实际是我爸妈困到怀疑人生。
这时候肯定有圣母觉得这个老师真的是太敬业了!如果换做是你,每天被堵在家里不能去上学,每天晚上面对一张随时要吃掉你的脸,而且要毁掉你的学籍,没准就不会这么觉得。对了,我这个班主任人送外号“疯子”,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大概都会试一试的那种。
这么耽误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爸妈终于狠下心让我暂时去A中上学,住在学校。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甚至默认了对我有好感的男同学保护我……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我成功到了A中,B中终究没有权力毁掉我的学籍。
因为耽误的学业太多,我不得不选择留级。在A中生活和学习的两年,那些可爱的人,明媚的脸,热情而灿烂的笑容和拥抱,终于让我站在青春的尾巴上体验了一把美好的青春。
但是转学事件后,我的精神防线至此全部崩塌。我也走上了一蹶不振的不归路。也是我自我觉醒的开始,或者说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为自己而活。
人生的旅途就是这样,用大把的时间迷茫,在几个瞬间成长。那些转错的弯,那些走错的路,那些流下的泪水,那些滴下的汗水,那些留下的伤疤,全都让我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看到这有人会说,别人都没转学,就你事多。我只想说,人和人不一样。我希望以一种自己的形态,自由生活,而不是千方百计把自己塞进方方正正的模具,压缩成同样形状的罐头。整饬而富有效率的头脑善于选择人生,善于经营自己,把自己打磨成别人想要的样子。不得不承认我们最后或多或少都会如此。但是,感性的头脑和思想恰巧是打破规则的利刃,即使在这个过程里头破血流,在这个冷漠的人世也找不到丝毫同情和代偿。
还是说回高考吧,高考,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高考大省出生的孩子。我们要付出更多汗水和努力和别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只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曙光。有些人看不到绝望了,改走另一条路,有些人,坚持下来了。虽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我真的觉得:坚持下来的都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