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是一名乡村教师,并且不是正式的老师。这个学校是村里目前唯一的一所学校,但是由于山高路远,好多家长都把孩子送去了镇上的寄宿制学校,因此学校里只有幼儿园到四年级,总共加起来只有十几个孩子。
他小的时候因为顽皮,把一直胳膊弄残废了,因此他只用自己的一只胳膊在三尺讲台上站了这么多年。后来有人觉得他一个人做饭都成问题,生活中除了几个学生,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因此好心的给他说了一个老婆,好人家都不愿意将自己家的姑娘嫁于他,毕竟除了身体残疾,他一个月那1400的工资真的很难让姑娘过上好日子,最后他的妻子是一个脑子并不太好使的姑娘。
这一天和平常没有啥区别,太阳依旧很大,除了他要带着妻子去一趟镇上。最近国家的扶贫项目做的越来越好,因此他有机会被评为贫困户,他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穿好自己较为得体的衣服,给妻子洗好脸,梳好头发,穿上她那件结婚时他买个她的花裙子(结婚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一件得体的衣服给她),准备去镇上看看,办办手续。
两个人相互扶持的从山顶下来,等赶到镇上的时候已经中午12点左右了,镇上办公人员已经下班。七月份天气很热,阳光照在柏油马路上增强的反射光让他与她都全身汗湿了。拿出昨晚在家烙的饼,就这从旁边餐馆里那个骂骂咧咧的中年妇女手里要来的白开水,吃起了他们的午餐。吃完午餐,就在政府的楼下阴凉处少做歇息,等着2点半上班时间的到来。周围还有着好几个和他们一样一早从山上赶来的农民。
不知吃了多少次旱烟袋,终于上班了。等走进政府大楼,阴凉的风让热的昏昏欲睡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浑身的汗液慢慢干了,舒服着排着队等着交自己手里的材料。
等临到自己,工作人员拿着那些代表着他身份的材料,那些还是不久前他花了十几块钱在打印部打印的,就只问他一个问题:“你是老师”?他说:“是的,我是老师,但不是正式的,我是聘用制的老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没有机会凭贫困户,因为他属于拿着财政的工资,凡是拿着财政工资的,根本没有机会评为贫困户。
等着他拉着自己有点痴呆的妻子,在七月中午3点左右的太阳下一步一步走回家,太阳已经下山了,做好晚饭,照顾着妻子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
躺着床上,他又开始失眠了,今晚的他情绪有点失控,他想站在山上大叫一声或者大哭一场,但是他不敢,害怕吓到妻子,也害怕别人笑话。读书人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忍受别人的冷言冷语,到今天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国家对他的放弃。
一直以来,从他吃起国家这碗饭开始,别人只会说你是吃国家饭的,从来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吃了国家多少饭?是否能吃饱?是否饿不死自己和妻子?
虽然国家对教育的投资原来越大,也有专门培养老师的学校,也有部分大学生走向了大山深处,但是谁又能忍受一个月就1400的工资,这一点工资能养活谁?
在三尺讲台上已经大半辈子,没有人比自己更能体会一名老师的悲哀。如果自己没有残疾,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这条路,太苦了也太累了!但是生活中没有如果,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因为自己的残疾,才会遇到学校里这十几个孩子,他们等着通过教育改变自己,走出这大山,脱离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没有人会一直过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日子,体力劳动是这个世上最辛苦也是最廉价的劳动力,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改变孩子的未来改变村子里贫穷落后的面貌。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这种付出和努力,无知的村名对于他这个老师依旧带着冷漠的表情……
七月份晚上,山上的温度还有点低,帮妻子捏了捏被角,在妻子的平缓呼吸中他渐渐进入梦乡,在梦中,他笑了。
可能是梦见了自己的学生终于有一天走出了这一座座大山,走向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大都市,又或者梦见了自己走在路上乡里乡亲们亲切的问候,又或者梦见自己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结束了这无忘又艰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