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整,EICU那扇紧闭的门里突然响出护士的喊声,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格外突兀。我那还沉浸在半梦半醒间的意识,瞬间被这声音击中,猛地从那并不舒适的地铺上睁开眼睛。此刻,我的脑子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老旧机器,只等着听到岳父的名字。
当那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我条件反射般立刻起身。然而,这身体的背叛却来得猝不及防,我的腰间盘突出,就像是一个被岁月磨损得厉害的零件,在这突然的动作下,发出一阵尖锐的疼痛抗议。我咬着牙,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赶紧爬起来,去取护士给的清单。护士轻声嘱咐道:“该买早饭了。”
我把小米粥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并写上名字。抬眼望去,那架子上已经摆满了早餐,它们整齐地罗列着,仿佛是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那早餐无非是一些小米粥或面汤。
我走向卫生间,这一蹲下,我的膝盖又要经受一次折磨,那盘状半月板就像一个脆弱的定时炸弹。
护士又开始忙碌起来,时不时地呼叫着病人家属,嘱咐着各种事情,什么买这个用品,注意那个事项。而我们这些家属,却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走廊里,像一群被困在笼中的鸟儿,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靠在椅子上等待,我注意到了旁边的大伯。他看上去比我的爸爸还要大一些,但又要比我岳父年轻,他的眼神里透着同样的疲惫和担忧,我心里琢磨着,他的父亲估计也得九十岁了吧。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稍小一些的男人过来,递上买好的东西,想来该是他弟弟。
当我不由自主地从这充满老旧味道的被子里爬起来,手撑着腰,环顾四周,医院走廊里两侧墙边,像我一样打的地铺都已经收起来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可那些靠在墙边的折叠床却像扎了根似的一动未动。
在这EICU门外,有许多像我这样的家属,在默默地煎熬着,大家都盼着亲人在里面能挺过难关。我们坐在那里或靠在墙上,眼睛紧紧盯着那扇门,盼着能听到里面传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