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冬日的夜晚格外的宁静,它不像秋日或者夏日,总有蚊虫的歌声相伴。前几日下的大雪还没有消融,一支干枯而且熟睡的艾草被雪盖了大半个身子,恰好只露出了头。
它喜欢这个世界,它喜欢明媚的阳光,喜欢小鸟儿的嬉笑和吵闹,喜欢那些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累了,它可以随意靠在伙伴的身上打会盹儿。
在它的不远处有一棵核桃伯伯,是它多年的邻居。核桃伯伯十分高大,比农民们的房子都要高,它很敬佩这位陪伴它多年的伯伯。
夜里有些冷,一阵微风吹过,艾草摇了摇脑袋。不知何时,月已当空。核桃伯伯的影子在它的面前摇摇摆摆,让它想起了以前做过的一些美梦。
在睡不着的时候,聊天是最惬意的事,可以趁着月光,给朋友诉说那些烦心的事儿。
高大的核桃伯伯看见小艾草睁着明晃晃的眼睛,发现它也没睡着。"多年的小邻居,既然睡不着就和我说会儿话吧,平时,就你的话多了。"
小艾草点了点头,"核桃伯伯,我正好有一个问题,早就想问你了,可这关系到你的隐私,现在四下的朋友们正睡着,我想借此问问你。"
核桃在微风中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一只胳膊,"你问吧,趁着四下的朋友正睡着,我也一定会告诉你。"
"核桃伯伯,你今年多大了?我将来能像你一样高大吗?"
"我今年已经三百多岁了,具体是多少,我也不想记得清楚。我能长这么高全是我的命,你是不可以的。"
小艾草有点儿吃惊,它曾猜测过核桃伯伯的年龄,可没想到它的年岁这么高。它也有点失望,因为它一直都很想和核桃伯伯一样高,可核桃伯伯说它是不可以。
"核桃伯伯,那三位是你的亲人吗?"小艾草伸出了小手,指向了另外三棵核桃树。
"不是的,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我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他们。"核桃伯伯的声音好像有点沙哑。
"那你的亲人呢?核桃伯伯。"小艾草好奇地问道。
核桃伯伯长长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原本不是在这里长大的,但只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着那里的亲戚和朋友。"
核桃伯伯呜咽了一下,"那是在一处僻静的山林里,眼前是一小片竹林,我常常叫她们竹子阿姨,左右都是青冈叔叔,而身后是我的母亲。"不知为何,这几句话核桃伯伯说的很快。
在淡淡的月光下,核桃伯伯颤了颤身子。"那时我大约一岁多,那天正好下着蒙蒙细雨。忽然来了一位农民,他扛着锄头,拿着袋子,嘴里还叼着火,冒着烟。母亲看到他肩上的锄头,便明白了他的目的,母亲想要护我,可母亲年岁大,根扎的深,使尽了浑身力气,也只能动动上半身。我才知不妙,想要逃跑,可脚早扎进了泥土,怎么都挪不动……"
"我被他挖出了根装进了袋子里,扛到了另一个肩上。临走时,母亲流着泪大声地对我说:‘在那边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们还会见面的。’母亲的这句话我一直都清楚地记在心里。"刚说完,核桃伯伯就哭了出来。核桃伯伯的哭音不大,伴随着呜呜的冷风,小艾草觉得伤心极了。
"对不起,核桃伯伯,我以为你和我们是一样的,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也经常因为这些独自哭泣。这三百多年以来,虽然每天都有你们这些朋友相伴,可我一直都是孤独的。虽然那位农夫带我来了这里,而且每年都将我未来的孩子用长竿一一敲了下来,然后买了钱,但我不恨他们,因为这是我们的命。"核桃伯伯淡淡地舒了口气,轻轻地抖了抖身子,一小片雪正好在月光落了下来,掉在了雪地里,瞬间就没了身影。
小艾草哭了,原来高大的核桃伯伯心里藏着这么多的苦,它完全不像我,我一直都是亲戚遍地,儿孙满堂,核桃伯伯还说那是它的命,可命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