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人问我,你的家乡在哪儿?我往往语塞,无从对答,不知说哪才是,因为我的祖籍在绍兴,但却是那么的陌生。我岀生在北方,又因年幼,且无连惯性记忆,与父母现在的住处呢也只是以客人的角色偶居。只有父母拖带下放的地方(江苏农村)才有我美好的童年青春记忆。那儿尽管留下过许多的辛酸,但留给童年的回忆总是美好的,现在想来反都充满着欢乐。可爹娘早已返城,那儿已再无一个亲人了,那我的家乡到底算是哪儿呢?只有那十几年的记忆最为深刻,今天看到梁实秋的一句“味至浓时即家乡”的说法,啊!原来家乡的概念还可以这样来阶定。
难怪自己心底总有一角藏着对那片土地的眷恋之情,其中就包括许多美食,如:来哎饼(是方言发音)它是用经过发酵后的水磨米粉,稀稀的,用汤勺舀在平底锅里煎制而成,两个圆形连接一点,煎熟后一面白一面黄,铲起来两饼对合,咬在嘴里外脆里嫩,通常夹根油条在当中就更香啦,四十多年过去了,想起来仿佛余香还留在舌尖。
还有乌阿饭(土话)它是春天四五月份能吃到的美食,是用丘陵中生长的一种植物乌阿草捣汁浸泡糯米,蒸岀来的饭呈黑色亮晶晶的,特别青香可口,这两种美食别处难觅,唯此地才有。糯米团子许多地方都有,但唯独那儿的让我感觉最好吃,它是用糯米粉粳米粉4/6参和,馅儿独特,风味独特,每逢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做上好多挂在篮子里(因为那时沒有冰箱)作为过年的美食,至今我还念念不忘。
其次就是炒米糖、芝麻糖、花生糖了,早先六七十年代这些食品别处没有,现在各地方都有了,但唯特那儿的让我感觉最好吃,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上的。记得小时候,每逢秋收过后,都要留出上好的糯米、芝麻、花生备以适用。等到了腊月底,镇子上就会现摆一些铺子来供人加工炒米糖,然后我们把这些食材还包括烧火的燃料(如豆萁、麦秆)之类,抬到加工点排队,轮到谁家谁就自己在灶堂前烧火,师傅站在大铁锅前,首先将细沙加一丁点油炒烫,再加入糯米,用个长柄的大杵子在锅里有节奏地翻炒,不一会儿米粒就在大锅里噼噼啪啪地跳起了欢快的“劈雳舞”,灶堂里的豆萁也在啪啪助兴。孩子们这时跑前跑后更兴奋不已,日思夜想的美食即将到嘴啦。一锅炒米只需几分钟就可炒熟,然后倒入大筛子,细沙漏入锅中,筛子里就剩下微黄的炒米了。另一口大锅里则是熬糖稀和麦芽糖的,做炒米糕都是些有一定经验的技术活,熬到什么成度加油再加入炒米花生之类的东西都有讲究,比例适当才能使做出来的炒米糖更加香甜酥脆,拌进花生的是花生糖,拌进芝麻的是芝麻糖……。搅拌均匀后把它倒入长方形大模框里,把它压实拍平整,稍待冷却后脱掉模框,用锋利的大长刀咔嚓咔嚓地切成一块块小片,香脆可口,咬一口咯嘣咯嘣的好吃极了,这就算大功告成了。随着孩子们的欢笑声,我们滿足地抬着丰硕的“喜悦”兴高采烈地回家时,每每都是寒夜瑟风袭人,清冷的月光照亮着结冰的路面,但心里照样是暖暖的,幸福感由然而升。那就是我胃蕾的家乡和记忆深刻的家乡。
几年前冬夜看到梁实秋的这句话后的感想,随把记忆库里的往事加以整理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