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嘘,小点声,别让三娘听见了,要是被发现了,她得骂得全村人都得知道”我一边说,一边弯腰示意。我和玩伴蹑手蹑脚的往那棵枣树走去。“哇!枣真多,快点摘,摘了就走!”正准备伸手的时候,手机唱起了洪亮的歌.....我醒了!这个院落,同样的场景不知道曾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如今,虽已离开家乡多年,可故乡依然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沿着541县道一路向东走,穿过石门河,对面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顺着这条小路“爬”到山顶(山路崎岖不平且陡峭)一座小庙挡住了视线,沿着庙拐个弯,眼前一下就豁然开朗,整个村庄就会映入眼帘。像极了陆游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桃花初开便是我最喜欢的季节。那时候,村里还有很多人家,由于吃水不便,家家户户每天早晨都要跑到山底下的沟里挑泉水,再原路返回。儿时记忆里那条山路十八弯,就没个尽头。由于吃水是必然的,因此再累也成了习惯。

  黄土高原的地貌结构特殊,村里的人傍山打窑洞而居,因此造就了参差不齐的农家院落,在村里,不管走到哪个地方,都能看见家户里新开的花。红的妖艳的便是桃花;粉的稚嫩的便是杏花;白的夺目的便是梨花。我能根据花的颜色判断出谁家栽的什么树,然后乐此不疲的向母亲炫耀我的超能力。

  路过一家栽️有杏树得院落,杏枝蔓延到墙外,引来蜜蜂嗡嗡,手欠的我总喜欢折一两枝,只觉得把春天握在了手里,尚不懂惜花之意。恰赶上邻居大伯赶着羊群走过,咩咩声,嗡嗡声,扁担的吱扭声,母亲和同伴的笑声,都在村子里悠然飘扬,春风和煦,岁月静好大概就是如此吧。

  老一辈的人常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村里生长着很多洋槐树,这些树不择地而生,每到农历三月前后,近到房前屋后,远到漫山遍野都开满了洋槐花。花还没有完全开放,花蕊还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的时候,正是采摘的绝佳时机,母亲又开始忙了,叫上左邻右舍,拿上镰刀,去采摘洋槐花。

    采摘回来的洋槐花刚露点白的那种洒上面粉蒸不烂子口感正好,稍开了点的用水焯一下蒸包子吃,堪称舌尖上的美味。母亲则会晒干一部分储存到冬天,那时候就挺佩服母亲的智慧。由于村庄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又加上物资匮乏,到了冬天家家户户基本就是萝卜白菜,这时母亲就会拿出晒干的洋槐花,用水泡开,蒸顿包子或者用于做咸汤。每每我都吃的津津有味,仿佛尝到了春天的味道。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又到一年农忙时,这时整个村庄都沸腾起来了。村里只有一条主路,且只有一辆马车之宽,村里的田地又都在山坡间,马车都无法到达,况且机器。麦忙时节,全靠人工割麦,然后用绳子捆成捆,再一捆一捆扛到山下,最后由马车拉回,儿时的我对这个时节记忆颇为深刻,有干不完的活....

    天不大亮的时候,父亲和大伯就赶上马车去割麦了,月影迷离,鸡东一声西一声的叫着,我也睡意全无,清楚的听见车轱辘转的声音,吱扭,吱扭的越飘越远......

    等到天亮了,这时母亲早已把东西准备好,待我吃完饭,我们便提上饭盒和水壶往田里走去。这个时间点有时候能碰到一起送饭的人,一路便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那么长那么远了。和母亲到了田地的时候,父亲早已捆了一车麦子,歇息时,大伯最爱坐在田头吧嗒吧嗒两口旱烟,慢悠悠的吐出青色烟圈,然后慢慢的变大,最后被山风吹散,等到歇够了,就拿起烟杆对着土疙瘩敲两下再收起来又开始干活了。

  待田里的麦子都收回来了,就要忙着碾麦子,晒麦子,翻麦子,打垛,扬场,整个村子里只有两块稍大一点的场地,家家户户如果同时碾麦子根本供给不过来,哪家下来该哪家了,这些都是提前说好了的。那时候人们都纯朴善良,一家忙,几家跟着帮忙,整个村子里比赶集还要热闹。我们小孩子则在麦秸垛里钻来钻去,玩藏猫猫,尽管大人们看到了会呵斥我们,乘他们不注意就继续凿洞钻,那时候人们赶时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我们了。

    麦忙过后,人们忙碌的身影又出现在后山上,沟壑间。这个时节,采草药也成为了村民额外的收入。每年夏天我都会和大伯去山沟里采药,从杂草之间找出什么是柴胡,什么是黄芪,开什么样的花才是药材,当然槐米不用辨认,它是长在树上的。采药期间,大伯经常告诉我,小一点的草药不要采,我那时不懂深意,现在才明白,取之有度,用之不竭,这才是对自然的敬畏。采回来把它们晒干,有的则需要去茎再晒干,等着收药材的人来收。整个夏天我和大伯采的各种药材能卖个一两千,每次卖完我高兴的样子溢于言表,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劳动所得。

    村子中央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晚上,这里就成了人们的乘凉之地。石头可以同时坐五六个人,忙了一天了,人们此时都卸掉了疲惫,唠起了家常,女人们也扎成了堆,说着今年谁家的收成好,谁家的麦被雨淋了,东家长西家短。我通常是和父亲在一起坐着的,父亲和叔叔们说他们的,我坐在石头上,托着下巴眺望着远方,看远方城市的灯火编织成的星火点点,当时只觉得城市很远,星空很美,灯光也很美!

  走过了二月的明媚春风,六月的耘鼓田忙,迎来了寂静的冬季!人和村庄都安静下来了,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声。早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四周一股股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这时,人们大都钻在自家家里,围着火炉坐成一圈,火炉上烤的红薯是家家必备的食物。偶尔来个串门的,一进门最显眼的便是那被冻的通红的鼻子和那一张嘴就会呼出的热气。再赶上下场大雪的话,那可真是极美!我️最喜欢的便是吃着烤红薯,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雪一点一点落在地上,落在枝丫上,直到看到远处的山️成了一张洁白的手帕。雪后的村庄在大山得衬托下,显得更精干利落,纯净如水。

  岁月从来没有眷顾过谁,时过境迁,故乡早已不再年轻,岁月在这位母亲的额头刻下了一道道沧桑,村中央那块大石头也不见了,街头巷尾也没了欢声笑语,诺大的村里只剩几户年迈的老人,那些没人住的房子也废弃了不少,塌的塌,毁的毁。夕阳的余晖下,故乡更显的苍老和荒凉。  有户老人儿女在外地成家立业,问及他们为什么不跟着儿女去享福,他们总会说,根在这里,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哪也不想去,落叶终是要归根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人不能忘了根本。这些也是父亲和大伯教我的,所以每年我都会回老家看看,走一走儿时走过的路,清风徐来,每当我轻轻地闭上眼,家乡的沟沟壑壑,一草一木都历历在目,故乡永远不会老去,她只会在岁月的洗礼下愈加清晰,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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