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发奇想了。
要是择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于冬日的暖阳中披上外套出门,到一个低得透明或高得危耸的山上,面朝大海,再带着臆想中的春暖花开一跃而下,那在一片惊呼与哑然中,我会怎样回忆我的一生呢?
首先,我大抵是要后悔的,于我人生的最后一站,竟没有整上三大碗淳烈的包谷酒,我必定不会瞑目了。对呀,包谷酒呢。我的思绪不禁顺着浓浓的酒香飘回了生我养我的十万大山,俯视祖祖辈辈垦出的不尽梯田,那当是无以复加震撼吧。
我的魂继续游荡,恍惚间见到了俩棵苍老的松树顶天立地,啊,是你们啊!是你们啊!“爷爷,这俩棵大树是什么时候种的呢?”“认不得咯,爷爷小时候就是匿迹,爷爷的爷爷小时候也是匿迹,是我们的守护树哦,哈哈哈”烟筒水咕咚咕咚的声音渐行渐远,我鼻头不禁一酸,可是爷爷说魂是不会流泪的,哭是人的特权。松树啊松树,你的心也是苦的吧?立在那里,经历百年风雨的你,又何尝不是走过青葱岁月呢?回答我啊,守护树!你为什么沉默呢,是岁月的伤痕已让你千疮百孔了吗?若真看淡时间世事不愿入这红尘滚滚,又为何开枝散叶为人遮风挡雨?守护树啊……
我的魂继续飘呀飘,无始无终无归。可是魂是不能长存的,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继而浑浑噩噩,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摇摇欲坠的晃悠着。
突然,一股难言的灼热瓢泼似的糊上了我的身体。像一根根细针来来回回的在我体内畅游,像浑身套上了无数的紧箍咒,更像一张面饼被老到的师傅紧紧的按在火红的铁板上,千百滋味齐上心头,我痛苦的想要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到底是寂静的疯狂,还是疯狂的寂静?一瞬间,我仿佛过完了整个人生。于是我跳着痛苦的华尔兹,喘息着重重倒地,于抽搐中瞥见一轮火红的朝阳坚定而又威严的升起。
呵,原来我是要被光明驱散的污秽吗?我自嘲的笑了笑,无力的把脸埋进大地。
可是啊,高高在上的太阳啊,圣洁的太阳啊,灼热的太阳啊,你难道不知道么?你越是光亮,越是灼热,地底的飞蛾就越是渴望啊!
“哈哈哈……”我站了起来。籍着一腔热血,我发现我又能说话了。我直视着灼目的太阳,畅快的大笑,而后纵身一跃……